疼。
像是有把烧红的烙铁,死死摁在左肩上,烫得骨头缝都在发颤。赵佳贝怡猛地吸了口气,从混沌里挣开眼,眼前却还是黑沉沉的,只有头顶那扇巴掌大的气窗,漏进一丝灰蒙蒙的光,勉强勾勒出四壁的轮廓——土坯墙斑驳得厉害,黑乎乎的污渍顺着墙根往下淌,看着像干涸的血。
她动了动手指,摸到身下铺着的草席。席子潮得能拧出水,霉味混着说不清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想撑着坐起来,左肩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疼得她眼前一黑,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顺着鬓角往下滴。
“妈的……”她咬着牙骂了句,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子弹应该是被取出来了,可这包扎的手法,跟没包差不了多少,纱布勒得死紧,伤口处黏糊糊的,一动就牵扯着神经,疼得人直哆嗦。
这是哪儿?
脑子里乱糟糟的,片段式的画面往外冒——从墙头摔下来时看到的天空,穿风衣男人那副冷笑的脸,小刘哭着冲进树林的背影,还有那声清脆的枪响……最后,是鬼子兵粗糙的大手,把她像拖死狗似的拖进这里。
她试着调动精神力,想探探外面的情况。可刚把意念聚起来,就感觉撞进了一团黏糊糊的棉花里,怎么都挣不开。那股力量滞涩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摁着,连气窗外面的动静都探不清。
“空间……”她在心里默念,集中精神想往里钻。往常只要念头一动,里面的草药、泉水就像在眼前摆着似的,可现在,却隔着层厚厚的毛玻璃,影影绰绰的,只能勉强感觉到点轮廓。那片蓝色暖叶好像在发光,却被什么东西挡着,连点暖意都透不过来。
“狗娘养的小鬼子……”她把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肯定是这鬼地方搞的鬼,说不定布了什么邪门玩意儿,专门压制她的能力。清水百合那女人,心思毒得很,早就把她的底细摸透了吧。
顾慎之怎么样了?小刘跑出去了吗?他们会不会傻到回来救自己?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按了下去。不能来。这里一看就是鬼子的老巢,守卫肯定密不透风,他们来就是白白送死。巴图队长他们已经牺牲了,不能再添人命。
铁门外传来“哗啦哗啦”的钥匙声,像指甲刮过玻璃,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石板上,“咚、咚”的,像敲在人心口上。
赵佳贝怡赶紧闭上眼,把呼吸调得又慢又沉,装作还没醒的样子。
“哐当——”
铁门被猛地拉开,一道刺眼的光从外面涌进来,打得她眼皮生疼。她眯着眼往外瞟,两个端着三八大盖的鬼子兵站在门口,枪上的刺刀闪着寒光。中间走过来个穿白大褂的,戴着个厚厚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冰冰的,像在看案板上的肉。
是个军医。
“起来。”军医开口了,中文说得生硬,带着股命令的口气,尾音往上挑,透着股不耐烦。
赵佳贝怡没动。她故意皱紧眉头,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的呻吟,把身子蜷得更紧了些,装作疼得起不来的样子。
那两个鬼子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右边那个抓的正好是她受伤的左肩,五指像铁钳似的往里攥。赵佳贝怡疼得浑身一抽,差点真晕过去,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放开!”她忍不住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子狠劲。
鬼子兵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女俘虏还敢炸毛,手上的力气更重了。军医走过来,二话不说,伸手就扯她肩膀上的纱布——动作快得像撕布,“刺啦”一声,伤口直接暴露在冷飕飕的空气里。
纱布上沾着黑红色的血,边缘还凝着些黄乎乎的脓水。军医的眉头皱了皱,眼神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他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棕褐色的碘酒,瓶口一拧开,那股刺鼻的味道就弥漫开来。
没等赵佳贝怡反应过来,他就把碘酒往伤口上猛浇。
“啊——!”
疼!钻心的疼!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肉里,顺着血管往心脏窜。赵佳贝怡疼得浑身发抖,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懦弱,是真的忍不住。她想挣扎,可那两个鬼子兵把她按得死死的,胳膊像被铁箍箍住了似的,纹丝不动。
军医却像没听见她的惨叫,面无表情地用镊子夹着棉花,在伤口上胡乱擦了擦,然后抓过一卷绷带,往她肩膀上缠。他的动作又快又狠,绷带勒得死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勒断才甘心,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的怀表……”赵佳贝怡咬着牙,趁他收拾药箱的时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那是弟弟留给她的唯一念想,银壳的,上面刻着朵小小的兰花,是她穿越过来后,唯一能摸到的、属于过去的东西。
军医头也没抬,用眼角瞥了她一下,语气冷冰冰的:“所有私人物品,没收。”
“还给我!”赵佳贝怡急了,猛地想扑过去,却被旁边的鬼子兵狠狠推了一把。她踉跄着往后倒,左肩重重撞在草席下的石板上,“咚”的一声,疼得她眼前发黑,半天没喘过气来。
“带走。”军医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白大褂的下摆扫过门槛,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四周又黑又静,像是把所有声音都吞没了。赵佳贝怡躺在草席上,肩膀的疼痛一阵阵地涌上来,眼泪不由自主地又流了下来——不是因为疼,是因为那块怀表。那是弟弟省吃俭用给她买的生日礼物,是她和过去唯一的牵挂,现在却不见了。
绝望像冷风一样,慢慢渗透到骨头里。她感觉自己被囚禁了,连最后的念想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隔壁传来的微弱呻吟声打断了。
“嗯……啊……”
声音轻轻的,断断续续,像是女人忍着疼发出的,听着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赵佳贝怡一愣。这里难道还有别人?
她艰难地往墙边蹭,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地,一点一点地挪。左肩的疼痛让她每动一下都皱眉,冷汗把额前的碎发都打湿了,粘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终于到了墙边,她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土墙。土墙质量不好,敲起来“咚咚”的,还有回声。
“有人吗?”她小声问,声音还有点抖,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害怕的。
那边的呻吟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虚弱的女声传了过来,浓浓的本地口音,气若游丝地说:“……新来的?他们……也把你抓来了?”
“嗯。”赵佳贝怡应了一声,心里莫名地踏实了些,“你怎么样?听起来很痛苦。”
“快……撑不住了……”女人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他们……天天给我打针……不知道是什么……打完就发烧……浑身都烂了……”
打针?烂了?
赵佳贝怡的心重重地一沉,像是被什么紧紧抓住。她想到了雪山里的那些黑色液体,想到了地脉毒素,想到了清水百合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这里不只是监狱,还是实验场吗?鬼子在用中国人做活体实验?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实验?是不是……往身体里注射了东西?”她急切地问,手指因为用力都发白了。
那边沉默了很久,只听见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咳得很凶,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不知道……”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浓浓的绝望,“就是疼……浑身都疼……骨头缝里都疼……进来的人……都没法出去……”
赵佳贝怡没再说话。她靠在冰冷的墙上,肩膀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但心里却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在受苦。
原来鬼子的罪行,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还要没有底线。
她不能死。
这个念头像是火苗一样,突然在心头燃起,烧得她心口发烫。如果她死了,谁来揭露这里的罪行?谁来告诉外面的人,鬼子在这阴暗的角落里,做着怎样的恶行?那些还在受苦的同胞,谁来为他们发声?
巴图队长的眼神,林姝挥手时的笑容,山谷医院里那个受伤的小男孩……一个个面孔在眼前闪过,清晰得就像是昨天才见过。
她必须活下去!
赵佳贝怡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闭上眼睛,再次尝试感应空间。那层“毛玻璃”还在,干扰也还在,但这次,她没有慌乱。她集中全部的意念,像是用锥子一点点钻破阻碍。
她想着空间里的蓝色暖叶,想着那些叶片上跳动的微光,想着它们带来的暖意和生机。
给我点力量……哪怕只有一点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从意识深处透了过来。像是隔着厚厚的冰层,终于透过来一丝光。
她“看”到了,空间里的蓝色暖叶正微微发亮,叶片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她的呼唤。那层模糊的“毛玻璃”,好像真的薄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还是拿不出东西,虽然那暖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这丝联系,就像黑夜里的一点火星,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赵佳贝怡笑了,虽然疼得龇牙咧嘴,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她开始一遍遍地尝试,用意念去触碰那层阻碍。累了就休息一下,疼得受不住了就咬咬牙,嘴唇都咬破了,尝到了血腥味。她想着弟弟的怀表,想着顾慎之坚定的眼神,想着延安的方向,想着那些还在等着她的人。
身体的痛苦还在,但心里的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隔壁的呻吟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微弱了,听得人心疼。
这次,赵佳贝怡没有沉默。
她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敲着墙,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那是根据地常用的暗号,代表“坚持住”。
敲了一遍,停了停,又敲了一遍。
那边的呻吟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墙壁的另一边,传来了极其微弱的、同样的敲击声。
三短,一长。
虽然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重锤一样,敲在赵佳贝怡的心上。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在这片黑暗的囚室里,在绝望的边缘,原来还有人在和她一起,坚强地活着。
这就足够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这场生死劫,她一定要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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