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柔和地洒在雅阁酒店二楼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仿佛无数颗凝固的星辰坠落人间。就在这一片浮华与喧嚣之中，一声清脆的耳光却如惊雷般划破了表面的宁静。
白雪玲的手掌早已甩出，快得连空气都为之震颤。周婷踉跄后退半步，指尖颤抖着抚上脸颊——那里赫然印着一道鲜红的五指痕，火辣辣地灼烧着她的自尊。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声音微颤：“雪玲……你、你为什么打我？”
话音未落，四周的目光已如潮水般涌来。而白雪玲站在原地，呼吸微微急促，胸口起伏不定。她不是没想过克制，可当周婷那句“赵婉婷不过是个攀高枝的可怜虫”脱口而出时，她脑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骤然崩断。赵婉婷是她从小一起长大、共过患难的姐妹，她们曾在暴雨夜里挤在一张床上谈心，在彼此失恋时抱头痛哭。如今有人竟用如此轻蔑的言语践踏这份情谊，她如何能忍？
“我们不再是朋友了。”白雪玲咬住下唇，贝齿陷入柔软的肌肤，几乎要渗出血珠，“从今往后，也不再是好姐妹。”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斩断了过往十年的情分。
这一幕落在叶晨峰眼中，竟让他心头微动。他原本以为这位京城名媛不过是金玉其外、骄纵任性之辈，却不料她也有这般刚烈果决的一面。那一巴掌，打得不只是周婷的脸，更是某种虚伪社交面具的粉碎。他眸光微闪，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这女人，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周婷只觉得脸上火辣，心中更如万蚁啃噬。那些或震惊、或讥讽、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她再也无法忍受，转身疾步离去，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急促而凌乱，如同她此刻濒临崩溃的心跳。
直到冲出酒店大门，夜风扑面而来，她才猛地将手中的鳄鱼纹手包狠狠摔在地上。那是一只价值不菲的限量款，此刻却被她用鞋跟疯狂踩踏，皮革撕裂，金属扣飞溅，如同她被撕碎的尊严。她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鎏金化妆镜，镜面映出她通红的脸颊和扭曲的眼神。
“白雪玲……”她低声呢喃，嗓音沙哑如刃，“今晚这一掌，我会让你十倍奉还。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亲口求我原谅。”
……
大厅内，人声渐起，乐声重新流淌，仿佛刚才的冲突只是短暂插曲。唯有方南祥略有所思地看了眼角落里的叶晨峰与白雪玲，随即悄然退去。“叶少，我先陪董事长去招呼宾客了。”他说完便转身离开，脚步沉稳。他知道，年轻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轮不到他这个中年人插足；更何况，从今往后，他是叶家的人了。
叶晨峰默默接过侍者托盘上的红酒，深红色液体在杯中轻轻荡漾，宛如暗夜中的血。他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远处若隐若现的赵婉婷身上。他知道她受伤了，也知道这一切因他而起，但此刻并非解释之时。
可白雪玲却无法平静。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冷遇。在京城里，她是无数权贵子弟争相追捧的“第一美人”，男人见她无不笑脸相迎，殷勤备至。可眼前这个男人，不仅对她视若无睹，还接连做出令她心绪翻腾的事——医疗器械店的争执、当众亲吻武晓菲……桩桩件件，像一根根细针，刺进她骄傲的内心。
犹豫良久，她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旁落座，裙摆轻扬，带着淡淡的香水芬芳。
“你这么做，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她语气微冷，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如果是，那你成功了。但请放过婉婷，她是我的姐妹。”
叶晨峰轻啜一口红酒，眸色幽深如潭，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忽然摇头轻笑：“胸大无脑，胸大无脑啊！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我没你这么闲，别总觉得自己是宇宙中心，全世界男人都得围着你转。”
“你——！”白雪玲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瞬间涨红。可话到嘴边，却又戛然而止。眼前的叶晨峰，谈吐从容，眼神清明，哪还有半点昔日“叶傻子”的影子？难道……婉婷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神医？是高手？可若真如此厉害，又怎会在京中背负十年耻名？
她正思索间，叶晨峰又晃了晃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刚才是我说重了，你顶多就是无脑，至于‘胸大’嘛……跟你完全没关系。”
他故意眯眼上下一打量，慢悠悠道：“飞机场，实至名归。”
“你！”白雪玲彻底怒了。上次叫她“搓衣板”，这次又升级成“飞机场”？哪个女人能忍这种羞辱？可看着叶晨峰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她忽然冷静下来。她太了解这些纨绔子弟的把戏了——越是不屑，越是要撩拨你情绪。她冷笑一声，决定不再入局。
深吸一口气，她正色道：“叶晨峰，我们之间的婚约……”
“哦？”他挑眉，“你是想主动提解除？”
白雪玲一怔，美眸紧紧锁住他的脸，试图捕捉任何一丝波动。可她看到的，只有坦然、无所谓，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轻松。
“怎么？惊喜得说不出话了？”叶晨峰放下酒杯，唇角微扬，“我叶晨峰虽疯癫过十年，但还不至于妄想配得上京城第一美女。自知之明，是我最大的优点。”
他说得坦荡，毫无自卑之意，反倒像是在宣告一场胜利的解脱。
而此时，在酒店深处的洗手间里，赵婉婷独自伫立在镜前。
泪水无声滑落，沿着她白皙的脸颊蜿蜒而下，在大理石台面上砸出细小的水痕。镜中的她双目泛红，唇瓣微启，一遍遍低语：“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偏偏是雪玲的未婚夫？”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叶晨峰在危难时刻出现，救她于万凯魔爪之下；他在手术台上力挽狂澜，拯救她父亲性命；他曾在雨夜为她撑伞，也曾默默替她挡下无数流言蜚语。那时她以为，那是命运赐予她的光。
她曾以为，那个夜晚的交付，是对爱情的成全。她不要名分，只愿他记得那一刻的真心。可如今，所有美好幻想都被一纸婚约击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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