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婷闻讯赶到县局，看到的只是父亲被带走时沉默而疲惫的背影，以及审讯室里周小号那具被白布覆盖的冰冷尸体。法医的初步结论是心脏骤停猝死。但为什么会猝死？偏偏在关掉监控的时间里？
她强忍着悲痛和眩晕，调阅了审讯室门口的登记记录和监控关闭的操作日志。白纸黑字记录着李大纲亲口下达的关闭监控和录音的命令！操作者是值班警员李孝义和王俊豪！
“爸……真的是你吗？”李依婷站在冰冷的停尸房外，看着里面蒙着白布的尸体，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难道……难道你真的为了撬开他的嘴……用了……用了非常手段？”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她深知父亲对赌博网络的深恶痛绝，也深知他为了破案有时会采取非常规手段，但……致人死亡？这完全颠覆了她心中那个刚正不阿的父亲形象！“不，爸爸不会……可是监控关了，人死了，证据链指向他……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的车祸，让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分寸？”这个想法让她感到窒息般的痛苦和崩溃！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和怀疑彻底吞噬时，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这就顶不住了？真嫩！”
李依婷猛地回头，泪眼婆娑中，看到老刑警队长赵先立叼着半截没点燃的烟，抱着胳膊，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寒光。
“赵叔……”李依婷的声音带着哭腔和迷茫。
老赵吐掉嘴里的烟，眼神锐利如刀：“好好跟我学。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真相，从来不在眼泪里，在骨头缝里！”他站直身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走，带我去看看那两个‘听话’的好警员。”他指的是李孝义和王俊豪。
监控室里。老赵的到来令李孝义和王俊豪，两名年轻的警察有些紧张。
“你们，”老赵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入人心，“李局长进去后，你们有玩手机了吗？”
王俊豪立刻否认：“没……没有！赵队！我们一直守着，没有偷懒！绝对没有玩手机！”
老赵冷笑一声，眼神更加冰冷，转向旁边的李孝义：“李孝义，李局长被内鬼陷害，如果你为内鬼隐瞒，就是同犯。知情不报，罪加一等。想清楚！”
监控室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李局长被内鬼陷害”这句话的份量如有千钧。
李孝义被老赵的气势和话语震慑，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他看看老赵，又看看旁边眼神躲闪的王俊豪，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指着王俊豪脱口而出：“他……他玩了！局长进去关了监控后，他就拿出手机玩！还发信息！我……我还提醒他别玩了……”
“你胡说！”王俊豪急了，跳起来就想争辩。
“闭嘴！”老赵厉声喝道，目光如刀锋般刮过王俊豪的脸，“通讯记录运营商那里有！你以为删了就没了？手机存储也可能恢复！白痴！说！给谁发信息了？发的什么？！”
王俊豪被老赵的厉喝和点破的实情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地嗫嚅着：“我……我就是……就是给……给黄队（黄文杰）发了个信息……说……说监控关了……周小号在里面被审……快撑不住了……”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黄文杰！”李依婷失声惊呼，眼中瞬间燃起愤怒的火焰！
老赵立刻转向负责看守周小号拘留室的警员：“黄文杰在关押周小号期间，接触过他吗？”
看守警员仔细回忆了一下，脸色一变：“有！李局和赵队提审前，黄队……黄文杰来过一次！说是了解一下情况。他……他就拍了拍周小号的肩膀，没说话……很快就走了！”
“拍肩膀？”老赵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可怕，他死死盯着监控画面，喃喃道：“拍肩膀？只是拍肩膀？当年邻省那起灭口案，凶手就是把蓖麻毒素藏在指甲缝里，一次看似安慰的拍背。还有……某大国航母总设计师是怎么被暗杀的？！针头就藏在袖口里！注射器比牙签还小！”
他猛地扭头，对李依婷道，“立刻控制黄文杰！重点是要查他十指指甲缝！搜查他所有的警服！特别是袖口！另外，查死者肩膀区域！找针眼！”
当刑侦队员在黄文杰一件刚换下的警服袖口内侧，找到那个极其隐蔽、用特殊材料伪装成袖扣固定装置的微型注射器针头。
那枚伪装精巧的针头在证物袋里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次经过精密策划、利用警方内部程序漏洞的完美谋杀。
审讯室里，黄文杰面对铁证，面如死灰，却依旧咬紧牙关，拒不交代指使者。
周小号的尸体被重新送检。法医在死者颈后靠近发际线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针孔！针孔周围有微量的不明药物残留！
延迟发作的心脏麻痹毒素！ 周小号根本不是猝死！他是被精心策划的谋杀！而李大纲关闭监控的命令，成了对方实施杀人灭口、并嫁祸于他的完美掩护！
在“磐石”小组的强力施压和确凿证据下，李大纲的停职审查被火速解除。他走出临时关押室时，脸色憔悴，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眼圈通红却眼神坚定的女儿李依婷，还有旁边叼着烟、面无表情的老赵。他用力捏了捏女儿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但所有沉重的压力、未尽的言语和坚定的决心，都在这一个动作里。
李依婷的眼里。父亲的肩膀一如既往地坚硬，但她能感到那坚硬之下，是几乎被压垮的疲惫。正义的道路布满荆棘，而代价，已经沾染了同僚的背叛和鲜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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