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凌苍)的手指叩击着龙案上的青铜镇纸,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我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赵山河献上来的《九域归一策》在案头摊开,墨迹淋漓的六部九卿四个大字仿佛带着金石之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震荡不休。登基大典的喧嚣尚未散尽,新朝的骨架必须尽快搭建起来,这比任何庆功宴都来得迫切。
陛下,墨丞相在外求见。蛮牛粗重的嗓音从门外传来,这位熊系护卫总是这样,即便在皇宫禁地也改不了军营里的喊话习惯。我微微颔首,目光仍停留在策论中科举取士那一页——赵山河提出废除世袭荐举,以文章才学选拔官员,这无疑会触动旧贵族的根基。 墨尘的脚步声轻快而富有节奏,我甚至不用抬头,就能想象出他此刻脸上那种恰到好处的谦卑笑容。
这位狐系谋士总是擅长用温和的表象包裹锋利的爪牙,就像此刻他捧着象牙朝笏躬身行礼时,眼底闪过的精明算计几乎瞒过了殿内所有人。
陛下日理万机,臣本不该打扰。墨尘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只是吏部铨选之事关乎国本,臣彻夜拟定了份名单,斗胆请陛下御览。他双手呈上一卷明黄封皮的名册,指尖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
我接过名册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侧首的赵山河轻轻蹙了蹙眉。这位帝师今日依旧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与周遭金碧辉煌的陈设格格不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古朴的玉佩——这是他心绪不宁时的习惯。我翻开名册,第一页便是拟任吏部尚书的人选:墨尘的门生故吏,前朝礼部侍郎魏庸。
魏庸此人,我缓缓开口,指尖在名册上停顿,朕记得他在雍州任上时,曾因强征民役引发过民变?檀香的烟气恰好飘到眼前,模糊了我脸上的表情。这是我的习惯,在权衡利弊时,总要让对手捉摸不透真实的想法。
墨尘的笑容丝毫未变,躬身的角度精准地维持在三十度:陛下明鉴。魏庸确有过失,但他已在天牢自省三年。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魏大人精通典章制度,正是吏部急需的人才。他巧妙地避开了任用亲信的实质,转而强调犯官的悔过自新。
赵山河突然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僵持:陛下,臣以为科举制度当先行。这位战略大师总能在关键时刻转移焦点,他上前一步展开舆图,苍老的手指点向九域各地,南北战乱多年,寒门士子积压,若能通过科举选拔贤才,既能充实各部,又可安定民心。 我凝视着舆图上纵横交错的河道山脉,心中已有定计。墨尘的野心我早有察觉,就像草原上的狐狸总会在狮王狩猎时悄然尾随,但此刻我需要他的智谋来稳定朝局。而赵山河的沉稳则像定海神针,能在朝堂风浪中保持航向。
准奏。我合上名册,青铜镇纸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墨爱卿,着你即刻筹备科举事宜,三个月后开恩科取士。我的目光扫过墨尘瞬间亮起的眼睛,补充道,考官人选由帝师拟定,朕要的是真正的寒门栋梁,而非世家子弟的镀金之路。
墨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再次躬身时,眼底的算计已被完美掩盖:臣,遵旨。臣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我知道,这只老狐狸已经听懂了我的警告——朝堂是朕的猎场,任何试图染指权柄的行为都要在朕的眼皮底下进行。
待墨尘退下后,赵山河才缓缓开口:陛下,墨丞相党羽已遍布各部,吏部尚书之位若再落入其手...老师放心。我打断他的话,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熙攘的市井,朕给他权力,也给他枷锁。
阳光穿过窗棂,在龙袍十二章纹上流动,那些日、月、星辰的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六部之中,朕自有安排。夜无影的密探早已传来消息,墨尘昨夜已将三位心腹安插进了户部和兵部,这只狐狸果然迫不及待地开始布局了。
赵山河沉默片刻,突然抚掌轻笑:陛下此举,实乃一箭双雕。既用墨相之才,又以科举制衡其势。老臣自愧不如。这位战略大师眼中闪过赞赏,苍老的脸上露出难得的轻松。我知道,他终于放下了对我的最后一丝疑虑——这位铁血帝王并非只会杀伐决断。
老师过誉了。我转身拿起案上的虎符,寒铁的温度让我想起北境的风雪,九域归一,任重道远。眼下最要紧的,是北境的防务。雷啸天的狼骑需要粮草军械,更需要一个能让他安心征战的后方。我将虎符交给蛮牛,传朕旨意,着户部拨调粮草二十万石,军械五千件,送往北境军营。
蛮牛接过虎符时,宽厚的手掌微微颤抖。这位熊系护卫不善言辞,却总能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忠诚。看着他笨拙地行礼退下,我突然想起登基大典上,他用身躯为我挡住刺客暗箭时的背影——那是比任何朝堂权谋都来得真切的守护。
暮色渐浓时,冷月心的密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案头。这位蛇系情报官的字迹如同其人,冷静得不带一丝情感:墨相府中密会七人,皆是前朝世家子弟。附页上是七个名字,其中三个赫然出现在墨尘今早递上来的吏部名册里。我将密报凑到烛火上,看着那些野心勃勃的名字在火焰中蜷曲、化为灰烬。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沉稳而悠长。新朝的第一天即将过去,而属于苍国的时代才刚刚开始。我知道,朝堂上的明枪暗箭绝不会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来得轻松,但狮子从不会因狐狸的窥探而停止狩猎。九域归一的宏图正在展开,而我,凌苍,将是这幅画卷唯一的执笔者。
案头的《九域归一策》在夜风中轻轻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王朝的新生。我拿起朱笔,在二字旁重重画下圈记——从今日起,寒门士子将拥有登上朝堂的阶梯,而那些盘踞已久的世家势力,终将在时代的洪流中被涤荡干净。墨尘的野心也好,旧贵族的阻挠也罢,都不过是新朝建立过程中必须碾碎的顽石。
御书房的灯火彻夜未熄,青铜镇纸上的叩击声与更夫的梆子声交织成曲,伴随着这位狮系帝王度过了登基后的第一个不眠之夜。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在龙袍上时,我知道,六部九卿的骨架已经搭起,而填充其中的血肉,将是整个九域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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