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转过身,语气变得坚决:“谢德曼,我决定接受德共的条件。”
“不是因为他们有道理,而是因为我们没有力量同时对付所有敌人。”
“柏林可以暂时给他们,工厂可以暂时移交——这些东西不是永恒的,等我们稳定了其他战线,还有机会拿回来。”
“那条约呢?”
谢德曼的声音嘶哑。
“条约……”
艾伯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也接受。”
“但不是由你来签字,菲利普。”
谢德曼愣住了。
“你明天就辞职,”艾伯特睁开眼,目光锐利,“以‘无法接受条约条款’为由,辞去总理职务。”
“这样,你至少可以保住一点名誉,至少不会被历史直接记为‘签字的那个人’。”
“我会任命一个新总理,一个……”
“不那么在乎自己历史评价的人,来承担这个责任。”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了一下,投射在墙上的影子随之摇晃。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三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谢德曼看着艾伯特,看着这位曾经并肩战斗的伙伴,这位在十一月革命中共同阻止了德国滑向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伙伴。
他看到了艾伯特眼中的痛苦,看到了那份深藏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责任感。
“那你呢,弗里德里希?”
谢德曼轻声问,“你会怎么样?”
艾伯特笑了笑,那笑容苦涩而坦然:“我是总统,菲利普。”
“总统的责任就是承担最终的责任。”
“条约会被批准,无论谁签字,最终负责的都是总统。”
“我的名字会永远和这份条约联系在一起,这一点我很清楚。”
他走到办公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瓶白兰地和三个杯子。
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杯中,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敬德国,”艾伯特举起酒杯,声音低沉,“敬这个我们竭尽全力想要拯救,却可能因为我们而更加苦难的国家。”
诺斯克默默举起杯子。
谢德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举起了酒杯。
三只杯子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液一饮而尽,灼热感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温暖不了心中的冰冷。
“新总理的人选?”
诺斯克问。
“古斯塔夫·鲍尔,”艾伯特回答,“他是社会民主党人,但相对低调,也不像我们这样直接参与过战争时期的决策。”
“更重要的是……”
“他愿意做这件事。”
谢德曼放下酒杯,站起身。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的魏玛。
街灯稀稀落落地亮起,在冬夜的寒风中显得微弱而孤独。
“我一直以为,我们接手的是一个可以修复的国家,”他喃喃自语,“战败了,但根基还在,人民还在,工业基础还在。”
“我们只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智慧,就能带领德国走出低谷,恢复它在世界上的地位。”
他转过身,眼中闪着泪光:“但现在我才明白,我们接手的是一座着火的房子。”
“每一面墙都在燃烧,每一个房间都在崩塌。”
“我们拼命扑火,但火势太大,而且……”
“而且外面还有人在不断向屋里扔火把。”
艾伯特没有反驳。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会辞职,”谢德曼最终说道,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是一种放弃了挣扎的平静,“明天一早,我就提交辞呈。”
“我会公开声明,我无法承担签署这种条约的责任。”
“这样至少……”
“至少我不用亲手签下那些条款。”
他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弗里德里希,你说得对,总得有人承担骂名。”
“我很庆幸,那个人不是我。”
门开了又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艾伯特和诺斯克。
“他真的相信这样就能逃脱责任吗?”
诺斯克冷冷地问。
“不重要了,”艾伯特摇摇头,重新走到地图前,“重要的是,我们必须继续往前走,无论脚下是荆棘还是深渊。”
他的手指抚过地图上柏林的位置,那个被红色阴影覆盖的区域:“德共以为他们赢了,以为控制了柏林就掌握了德国的未来。”
“但他们不明白,真正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凡尔赛的锁链会勒紧德国的脖子,饥饿和绝望会吞噬工人的热情,到那时……”
他没有说完,但诺斯克明白了。这位国防部长的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到那时,今天失去的一切,我们都会加倍拿回来。”
“包括柏林。”
壁炉里的火焰逐渐变小,房间里的光线暗淡下来。
窗外,魏玛的冬夜漫长而寒冷,而远在巴黎的凡尔赛宫,协约国的代表们正在为明天的签字仪式做最后的准备。
历史在这一刻转向了一个无人能够预知的方向。
德国的命运,欧洲的未来,世界的力量平衡,都将因为接下来几周发生的事而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
而在柏林,在莫斯科,在那些燃烧着革命热情的地方,人们也在准备着自己的明天。
他们不知道魏玛的决定,不知道一场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复杂、更加残酷的斗争,正在悄然拉开序幕。
夜色深沉,德国在黑暗中等待着黎明——无论那黎明带来的是新生,还是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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