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朱元璋的中军大帐内已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与炭火的气息。案上的铜炉里,艾草与硫磺混合的烟气袅袅升起,缠绕着悬在帐顶的“明”字大旗,旗面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朱元璋坐在铺着虎皮的木椅上,手指叩击着案上的舆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舆图上,代表朱棣势力的黑色标记正从狼牙关方向重新蔓延,而朱允炆残余势力的白色旗帜,则像散落在棋盘上的碎玉,在西南诸县星罗棋布。
“周德兴的人昨夜为何按兵不动?”朱元璋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帐外的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帐帘,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应和他的怒意。
廖永忠站在案前,甲胄上的冰霜尚未消融,他刚从狼牙关前线赶回,战袍下摆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回陛下,张昺的残部昨夜与朱棣厮杀至天明,周将军认为此时介入,只会让朱棣狗急跳墙,不如坐观其变。”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葛诚带着建文旧部的主力退守到了青石峡,那里地势险要,若不尽快清剿,恐成后患。”
朱元璋冷笑一声,伸手将舆图上代表张昺的白色小旗拔起,狠狠掷在地上。“坐观其变?等朱棣喘过气来,下一个要啃的就是朕的骨头!”他抓起案上的朱笔,在舆图上重重画了一道弧线,“传朕令,命康茂才率五万步卒,即刻强攻狼牙关正面,务必在三日之内撕开缺口!”
帐外传来亲兵的应答声,很快,急促的号角声响彻营地。朱元璋的目光转向西南方向,那里标注着青石峡的位置,朱笔圈出的范围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丁德兴!”他扬声道。
帐帘被猛地掀开,丁德兴带着一身风雪闯入,他刚从侧翼侦查归来,脸上的刀疤在烛火下更显狰狞。“末将在!”
“你带三万骑兵,直扑青石峡。”朱元璋的手指点在舆图上的一处隘口,“葛诚那帮建文余孽以为躲在山里就能苟活,你给朕把山烧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揪出来!记住,不留活口——朱允炆的旗号一日不除,这天下就一日不得安宁!”
丁德兴抱拳应诺,转身时腰间的长刀带起一阵风,将烛火吹得摇曳不定。廖永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帐外,犹豫片刻后说道:“陛下,丁将军所部多是步兵出身,骑兵战法未必娴熟,青石峡地形复杂,若葛诚设伏……”
“伏?”朱元璋打断他,拿起案上的铁枪,枪尖在烛火下泛着寒光,“当年朕打陈友谅,鄱阳湖八百艘战船都敢烧,还怕他一个败军之将的破山沟?”他将铁枪顿在地上,枪杆撞击地面的闷响震得案上的茶盏微微颤动,“廖永忠,你亲自去督战康茂才,告诉弟兄们,谁先登上狼牙关城楼,赏黄金百两,世袭千户!”
廖永忠领命离去时,帐外的雪已越下越大。朱元璋走到帐口,望着漫天飞雪覆盖的营地,士兵们正扛着云梯与火铳在雪地里集结,甲胄碰撞的铿锵声与呼号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首雄浑的战歌。他想起二十年前在滁州起兵时,也是这样一个雪夜,弟兄们围着篝火取暖,说等打下天下,要让家家户户都有棉衣穿、有白米吃。如今天下在手,却要对着自己的骨肉刀兵相向,这滋味,比黄连还要苦。
“陛下,该换药了。”军医捧着药碗走进来,碗里的黑色药膏冒着热气,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朱元璋的左肩在前日的激战中被流矢划伤,虽不致命,却时常隐隐作痛。
他挥手推开药碗,目光依旧望着狼牙关的方向。“朱棣这小子,倒是随朕的性子,越逼越凶。”他喃喃自语,嘴角竟勾起一丝复杂的笑意,“可惜啊,错就错在不该动朱允炆的皇位。”
军医不敢多言,将药碗放在案上,悄然退下。帐内重归寂静,只有风雪拍打帐帘的声响,与朱元璋沉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三日后,狼牙关下的旷野已成修罗场。康茂才的步卒如潮水般涌向关隘,云梯架在结冰的城墙上,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攀爬。朱棣的军队在城楼上泼下滚烫的桐油,火矢落下,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攀爬的士兵被火焰吞噬,惨叫声在风雪中传出很远。
“放炮!给朕轰开城楼!”康茂才站在高坡上,挥舞着长刀呐喊。三十门碗口铳同时轰鸣,狼牙关的箭楼应声崩塌,碎石与断木飞溅,砸得城下的士兵惨叫连连。
城楼上的朱棣被气浪掀翻在地,头盔滚落,露出被烟尘熏黑的脸庞。他挣扎着爬起,看着坍塌的箭楼,嘶吼道:“堵住缺口!用尸体填!”亲兵们立刻扛着门板与断矛冲过去,试图挡住涌入的敌军,却被康茂才的火铳营压制得抬不起头。
激战至黄昏,朱棣的军队已折损过半,城楼上的积雪被血染成暗红,冻结成硬邦邦的冰壳。朱棣拄着长枪喘息,肩头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战袍。“华云龙!”他喊道,“带预备队从侧翼冲杀,务必拖住他们!”
华云龙领命而去,很快,关后的旷野上传来骑兵的呐喊声。但康茂才早有防备,周德兴的骑兵从侧面迂回,与华云龙的部队撞在一起,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落马。
与此同时,青石峡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丁德兴的骑兵无法在狭窄的山道展开,只能下马步战。葛诚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在峡谷两侧设下滚木与暗箭,丁德兴的军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将军,峡谷太深,弟兄们伤亡太大,不如先撤吧!”副将捂着流血的手臂喊道。丁德兴一脚将他踹开,挥舞长刀劈开滚落的巨石,嘶吼道:“撤?陛下的命令是荡平青石峡!谁敢后退,老子先劈了他!”他带头冲向峡谷深处,身上中了数箭,却浑然不觉。
葛诚站在峡谷顶端,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身边的士兵已不足千人,箭矢与滚木即将告罄。“弟兄们,还记得建文陛下的嘱托吗?”他举起朱允炆的龙旗残片,声音嘶哑却坚定,“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要让朱元璋知道,建文旧部还在!”
士兵们纷纷举起兵器响应,呐喊声在峡谷中回荡。丁德兴听到喊声,怒火中烧,挥刀砍断拦路的绳索,嘶吼道:“放火箭!烧了他们的旗子!”
火箭如流星般射向峡谷顶端,龙旗残片被点燃,在风中熊熊燃烧。葛诚看着燃烧的旗帜,突然大笑起来,抱着旗杆纵身跃下悬崖,坠入滚滚的冰河之中。
当葛诚战死的消息传到狼牙关时,朱棣正被康茂才的军队逼至城楼一角。他看着城下如蚁附的敌军,又望着西南方向升起的浓烟,突然明白了朱元璋的用意——强攻狼牙关是假,清剿朱允炆残余势力才是真,等他腾出手来,自己这点兵力根本不堪一击。
“陛下,我们快撑不住了!”华云龙浑身是血地冲过来,战马已被射杀,他提着断刀,身后仅存数十名亲兵,“康茂才的人杀进城了!”
朱棣看着涌入城楼的敌军,突然拔出腰间的短刀,割破手指,将血滴在狼牙关的城砖上。“弟兄们,今日就是咱们的死期!”他举起短刀,声音在厮杀声中格外清晰,“但就算死,也要让朱元璋看看,燕军的骨头是硬的!”
他带头冲向敌军,短刀劈翻一名士兵,却被康茂才的长枪刺穿了肩胛。剧痛中,他看到朱元璋的中军大旗正在远处的高坡上飘扬,旗面上的金线在夕阳下闪着刺眼的光。
此时的朱元璋大营,廖永忠正捧着捷报走进帐。“陛下,丁将军已荡平青石峡,葛诚投河自尽,建文余孽基本肃清。康茂才将军也已攻入狼牙关,朱棣已成瓮中之鳖。”
朱元璋接过捷报,却没有看,只是望着帐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告诉康茂才,留朱棣一条活口。”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朕要亲自问问他,这天下,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帐外的风雪依旧,狼牙关的厮杀声渐渐稀疏,只有偶尔传来的号角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凉。朱元璋知道,这场战争还未结束,只要朱棣还在,只要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还在,这天下,就永远难得安宁。但他别无选择,皇权之路,本就是用鲜血铺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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