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者之树根部的洞穴并非入口，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隐秘通道。
伊兰带领他们穿过由发光苔藓照明的隧道，空气逐渐变得凉爽，带着地下河流的水汽和古老石头的味道。
大约走了十分钟，前方出现微光，接着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隧道，站在一处高台之上，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类倒吸一口气。
科尔·塞恩——精灵语中意为泪之城——并非建在地上，而是一座嵌入巨大地底穹窿的垂直城市。
穹窿顶部有天然形成的裂缝，阳光如金色利剑般刺入，照亮飘浮的尘埃。
沿着穹窿内壁，无数建筑依岩而建：精致的树屋、石砌的露台、藤蔓编织的桥梁，层层叠叠，如蜂巢般延伸至数百尺深的底部，那里隐约可见一条地下河流淌，水声空灵回响。
城市建筑风格与中土精灵迥异。
中土的瑞文戴尔、卡拉斯加拉顿或幽暗密林宫殿，追求与自然和谐却仍显人工雕琢之美；而科尔·塞恩的建筑更像是生长出来的——树木的根系被引导成墙壁，岩石被水流打磨出圆润线条，苔藓和荧光蘑菇被精心培育成照明系统。
这里的一切都在宣告：我们不属于地面，我们已被驱逐至此。
“布洛克莱昂的精灵不建高塔。”伊兰注意到哈涅尔的目光，“高塔会成为靶子。我们往深处走，往阴影里藏。”
进入城市的道路是螺旋向下的栈道，木板铺就，两侧有绳索护栏。沿
途遇到的精灵全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沉默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他们的目光复杂：对人类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惕，对莱戈拉斯则是困惑与好奇。
莱戈拉斯行走在这些同族之间，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中土的精灵，即使是辛达族最黑暗的时刻，也不曾如此……如此灰暗。
这里的精灵眼中没有阿门洲的光芒，没有双圣树纪元的余晖。
他们的美丽依旧，却像被尘埃覆盖的宝石，光泽内敛，带着伤痕。
一个精灵女孩——大约人类七八岁的模样——从母亲身后探出头，盯着莱戈拉斯。
她的眼睛很大，是森林初叶般的嫩绿色，但眼神中有种早熟的忧郁。
莱戈拉斯对她微微一笑，女孩愣了一下，竟也回以羞涩的笑容，直到被母亲迅速拉回身后。
“不要对他们示好。”伊兰头也不回地说，“那只会带来麻烦。”
他们被带到城市中层的一个平台上，这里有几间空置的树屋。
“今晚你们住这里。不要随意走动，尤其不要靠近下层的水源区和上层的祭祀洞。食物会有人送来。”
伊兰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哈涅尔叫住他，“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可以做主的人？我们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伊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人类的事情对艾恩·希迪来说，很少有重要的。但女王已经知道你们的到来。她会在杜恩·卡纳尔接见你们——如果她认为值得一见的话。”
“女王？”亚斯克尔惊讶，“法兰茜斯卡·芬达布？精灵女王真的在布洛克莱昂？”
伊兰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丹特里恩一眼：“诗人，我知道你。你在泰莫利亚宫廷唱过歌，为弗尔泰斯特的宴会助兴。那些宴会上喝的酒，有些是用原本属于精灵的葡萄园产的葡萄酿造的。”
亚斯克尔脸色一白，无言以对。
伊兰离开后，四人进入分配的树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家具简单但精致：藤编的床铺、木制的桌椅、石砌的小壁炉。
墙上挂着用植物纤维编织的挂毯，图案抽象，像是描绘星辰或水流。
艾丽娅走到窗边，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城市：“科尔·塞恩……我在古老的记载中读过。传说这座城市在人类到来之前就存在了，是精灵在地下的第一个避难所。没想到它真的还在使用。”
“而且看起来住满了。”哈涅尔补充，“但气氛很奇怪。这些精灵……他们好像活在一种永恒的哀悼中。”
莱戈拉斯沉默地坐在床边。
过了一会儿，他用辛达语轻声说：“他们与我们的族人完全不同。洛丝罗瑞恩的精灵即使面临黑暗，眼中仍有星辰的光芒。但这些精灵……他们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一部分。”
“因为他们失去了家园，”哈涅尔也用精灵语回应，“不只一次，而是无数次。他们的历史是连续的失败和撤退。这会在族群心灵上留下烙印。”
门被敲响，两个精灵少女送来食物：木盘上放着烤蘑菇、某种根茎植物制成的饼、以及一壶散发着清香的草药茶。
她们放下食物后迅速离开，全程没有眼神交流，如同完成一项令人不快的杂务。
亚斯克尔检查了食物：“放心，没毒。精灵如果想杀我们，会用弓箭，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他们沉默地吃完简单的晚餐。
味道清淡，带着泥土和草木的天然风味，与人类的烹饪截然不同。
夜幕降临——如果地底也有夜幕的话。
穹窿顶部的阳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城市各处的荧光苔藓和蘑菇亮起，发出柔和的蓝绿色光芒，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梦幻而忧郁的光晕中。
莱戈拉斯站在窗边，望着下方逐渐亮起的城市。
他看到精灵们在平台上聚集，没有歌声，没有音乐，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低声交谈。
有几个精灵在练习箭术，动作精准却缺乏活力，像是在重复一种古老的仪式而非真正的训练。
一个身影从下方栈道走来，是伊兰。
他登上平台，来到树屋前：“跟我来，女王要见你们——不是杜恩·卡纳尔，是现在，通过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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