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部问话带来的紧张感，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涟漪后，水面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林晚星深知，湖底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她更加谨言慎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劳动和“自我改造”中，工分本上的数字稳步增长，赢得了刘场长和孙小红更多的信任。
然而，那株空间里的奇异小树，以及黑市贩子老烟斗看到树叶时的震惊反应，始终萦绕在她心头。那两片叶子，绝非凡品。若能弄清其效用，或许能成为她真正的转折点。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留意农场里关于草药的信息。休息时，她会向一些本地的老农请教附近山里的常见药材，只说是想多认点植物，丰富知识。她记忆力本就不错，加上灵泉水对头脑的滋养，学得很快。
但关于那株小树，却无人知晓。它的形态特征太过独特，不属于任何老农描述的常见药材。
这天，农场安排部分知青去附近的红星公社帮忙运送农具。红星公社比三分场规模大些，还有个小小的卫生所。
机会来了。林晚星主动请缨，她想着或许能在卫生所附近找到些线索。
到了公社，交接完农具，有一段自由活动时间。其他知青好奇地去逛公社那小小的供销社，林晚星却径直朝着卫生所的方向走去。
卫生所同样简陋，只有两间平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味道。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中年女医生正在给一个老乡包扎手上的伤口，动作熟练利落。
林晚星没有立刻进去，她站在窗外，目光扫过靠墙放着的中药柜和旁边晾晒着的一些草药，仔细辨认着。大多是一些常见的柴胡、黄芩、甘草之类。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一阵压抑却剧烈的咳嗽声，撕心裂肺，听着令人揪心。
正在包扎的女医生眉头紧锁，对旁边一个帮忙的小护士叹了口气：“陈老的咳疾又加重了，这换季的时候最难熬。带回来的药效果越来越差了……”
小护士也一脸担忧：“是啊，宋医生，陈老不肯去城里大医院，说麻烦又浪费钱。这可怎么办……”
宋医生摇摇头，语气充满无奈：“老人家固执。他那老毛病，是当年受伤落下的根，又拖得太久，肺腑都虚透了，一般的药石难奏效，除非有……”
她的话没说完，但语气里的惋惜和无力感却很明显。
林晚星心中一动。陈老？听起来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者？肺腑虚透……需要奇药？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划过她的脑海。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走了进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礼貌：“医生您好，打扰一下，我想买点治跌打损伤的药膏。”
宋医生抬起头，看到是个面生的清秀女知青，语气缓和了些：“药膏在那边柜子上，自己看，要票。”
林晚星走到柜子前，假装挑选药膏，目光却快速扫过里间门帘。咳嗽声暂时停歇了，传来老人粗重的喘息声。
她状似无意地轻声感叹，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同情：“刚才听到咳嗽声……咳得真让人心疼。是位老革命吗？”
宋医生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很多来卫生所的人都会关心陈老，她一边写处方一边叹道：“是啊，是公社的老书记，也是老红军，身上旧伤多，尤其是肺……唉。”
果然是位老革命！林晚星的心跳微微加速。她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般，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那是她昨晚精心挑选的、一片空间小树上最嫩绿、香气最浓郁的叶子，用干净纸张小心包好。
“宋医生，”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不确定和真诚，“我……我家以前有个远房亲戚，好像是个老郎中，留过这么一个偏方，说是对年深日久的咳喘 maybe 有点用。我也看不懂，就一直留着。刚才听您那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您看看，这个……能有用吗？”
她说得含糊其辞，将自己撇清，只说是“祖传偏方”，态度诚恳又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完全像一个想帮忙又怕惹麻烦的年轻姑娘。
宋医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拿出这个。她本欲拒绝，这种来路不明的“偏方”最是忌讳。但目光落到林晚星那双清澈明亮、充满真诚和些许不安的眼睛上，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而且，那纸包一拿出来，一股极其清淡却异常沁人心脾的奇异香气就飘散出来，闻之令人精神一振，连熬夜的疲惫都似乎缓解了些许！
这绝不是普通草药能有的香气！
宋医生鬼使神差地接过了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当那片翠绿欲滴、形态奇特、散发着莹润光泽和浓郁清香的叶子映入眼帘时，见多识广的宋医生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行医多年，接触过无数药材，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叶子！这色泽、这香气、这仿佛蕴含着生命精华的质感……绝非凡物！
“这……这是……”宋医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拿起叶子仔细查看，又放在鼻尖深深一嗅，那股清香直冲天灵盖，让她头脑瞬间清明无比，连胸口都感觉顺畅了许多！
“姑娘，你这……你这叶子从哪里来的？”宋医生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晚星。
林晚星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懵懂又忐忑的样子：“就……就是家里留下的，夹在一本旧书里，具体我也不清楚……医生，这个……有用吗？”
宋医生死死盯着那片叶子，眼神剧烈变幻，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探究欲。她反复查看，甚至忍不住用指甲轻轻掐了一点叶肉，放在舌尖尝了尝。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苦味瞬间化开，紧接着是磅礴的生机感弥漫开来，让她浑身一震！
“奇药！这绝对是奇药！”宋医生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这香气和药性……我从未见过！它对滋养肺腑、平喘止咳绝对有奇效！甚至可能对陈老的旧伤都有好处！”
她一把抓住林晚星的手，急切地问道：“姑娘！这种叶子你还有吗？只有这一片吗？”
林晚星心中狂喜，面上却露出为难和惋惜：“就……就找到这一片了……其他的，可能早就没了吧……”她不能暴露来源。
宋医生脸上瞬间写满了巨大的失望，看着手里那片叶子，如同看着稀世珍宝，又惋惜无比：“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若是能量再多些，或许真能缓解陈老的痛苦……甚至……”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林晚星，眼神变得无比严肃和郑重：“姑娘，这件事非常重要。这片叶子，我能拿去给陈老试试吗？你放心，无论有没有效果，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而且，我以人格担保，绝不会泄露你的信息！”
林晚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立刻点头，眼神纯良：“能帮到老革命就好！我没关系的，您拿去用吧！”
宋医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将叶子重新包好，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快步走向里间。
林晚星站在原地，能听到里间传来宋医生激动又压低的声音和陈老有些虚弱的回应。
她的心怦怦直跳，手心再次沁出汗水。
这是一场豪赌。赌那叶子的神奇效用，赌宋医生的医德和人品，赌那位素未谋面的陈老是个值得投资的对象。
如果赌赢了，她可能就此搭上一条极其宝贵的人脉。如果赌输了……
她不敢细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里间的门帘被掀开了。
宋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喜和难以置信的神情，眼眶甚至有些湿润。
她快步走到林晚星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姑娘……神了！真是神了！”
“陈老服下那叶子煎的水没多久，咳喘就明显平复了！胸口也不那么闷痛了！他说……他说这么多年，从没这么舒坦过！姑娘，你……你可是帮了大忙了！”
林晚星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涌上心头。她努力保持镇定，谦虚道：“能帮上忙就好，太好了……”
宋医生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探究，但最终还是压下了追问的冲动，郑重道：“姑娘，陈老想见见你，亲自谢谢你。你放心，陈老是个明白人，知道轻重。”
林晚星点点头，跟着宋医生走进里间。
简陋的病床上，靠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人。虽然依旧带着病容，但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一双原本可能因久病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正温和而又带着审视地看向走进来的林晚星。
他的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林晚星的心，不由自主地又提了起来。
这位陈老，绝非常人。她的冒险，似乎将她带入了一个更深、更不可测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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