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和一般的玩乐场所不同,这里的人员复杂,三教九流都混在其中,相比于一些能够释放人类天性的地方,这里就更有着一丝堕落之感。
赌博的不确定谁都知道,但是能来这里的人,就是来赌那个不确定的。
每一个站在赌桌前面的人,都觉得自己才会是那个例外,一夜暴富就在今朝,但是只有在输的手指头都没了的时候,才知道赌这个字的害人不浅,可要是在给他们点好脸,让他们手里还留点余钱,那从前为了戒赌,为了让家人安心发下的毒誓就又都不作数了,父母妻儿都比不得能上去赌一把的心情。
两个毛茸茸的脑袋挤在一起,藏在任家镇最大的一家赌场的桌下,偷偷扫视着全场,为了不引人注意,一会儿就把脑袋冒出来看看,然后再收回桌下,有的时候只有一颗脑袋,有的时候两个会一起探头。
这副狗狗祟祟的模样,很快就引起了看场子的打手秦绶的注意。
赌场一般都有打手在旁巡视,一是做为维护场内平衡的作用,有人出千或是争执起来了都需要打手出面压制,二嘛,就是为了给老板下黑手的时候,做为当头一棍来使用的了,那种看人赢得多了,就暗巷下手的事情,赌场也是常做的。
秦绶看着就是个只认钱的打手,眉眼间毫无智慧之意,身壮如牛,个子高大,但是面相刻薄阴鹫,不是说他一定很蠢,但他一定不机灵。
“诶!去看看那边那两个小瘪三是怎么回事儿,不要让他们扰乱了牌局!”
随手抓来一个路过的手下,给其下发了这个任务,秦绶已经发现那俩小孩儿把手伸到桌子边缘去了。
他随手把任务分出去就不管了,赌场大的很,光是排得上的有真功夫的打手就有二十来个,还有那些充场面的喽啰,和催债的亡命徒,秦绶在这里即使只是个小头目,也有不少人可以使唤。
每一张赌桌都围满了人,秋生和文才能进来都是贴地上爬过来的,但是进来后就出不去了,只能困在这张桌子下面,人群都实在太热情了,从后面还能扒开腿,进来之后就只能对着邦邦硬的膝盖了,对着疯狂的人群,根本就扒拉不开嘛。
好在秋生来此的目的不在于这些赌徒,而是这整个赌场。
秋生这孩子和文才是各有各的惨,都是年少既丧父丧母,区别在于文才已经彻底没有血缘亲人,要不是还有林九这个师父,不然早就投胎去了,这个救了命的师父如师如父的把文才从一个嘤嘤学语的幼童养到如今的健康模样,费了多少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而秋生也只是比文才多留了个姑姑而已,这唯一一个血亲,也尽心尽力扶养他到如今,纵然是亲生的也不差什么了。
说不上谁更惨,因为根本不应该比惨,这年头谁又没有点苦衷难言呢。
对于文才来说是半个爹半个娘的师父,自然是无比的重要,对于秋生来说跟半个娘一样的亲姑姑,也是同样的重要,有些类似的经历让两个小朋友更能理解对方,这也是他们两个能做朋友的一大原因。
要是有一天,这个唯一的亲人出了事故,那对于这两个孩子无异于是天塌了。
也是孩子的世界观都没有成型,他们的想法还有点幼稚,不止是太过于黑白分明了,也很着急,很有可能就会因为冲动而做出什么大事来。
秋生虽然是被父母托付给了姑姑,但是姑姑也是个有家庭的人,就算姑姑没有生育,那也有姑父在呢,秋生必须得做出个乖巧样子来让自己和姑姑不那么难做。
他这个孩子是那种智商正常但不灵活,不过情商不错的那种,所以知道为自己和姑姑秋瑛娘的处境考虑。
这秋瑛娘和丈夫王庆发很早就成婚了,两人都是成婚后,王庆发继承了祖辈的一个小小的脂粉铺子,但是两人一直没有生育过孩子,那是因为王庆发不能生,这在他们家是个绝对不能言语的秘密,为了男人的自尊嘛,所以秋生是对此完全不知道的,他还以为是姑姑不能生育,但是夫妻俩感情好呢,他自觉低一头,所以十分懂事,让干嘛就干嘛,从来不挑。
也是因为没有可能有后代的原因,要不然秋生的姑父也不会就只凭着亲戚关系就愿意白养着秋生,给秋生的衣食待遇都是附近人家的最好的了,还打算给秋生送去启蒙学堂呢。
但是一家子还算平顺圆满的生活,在被追债的找上门来后,就不复存在了。
王庆发一直有赌博的习惯,以前是小赌,在一些私人的小场子,输赢都不多,也不耽误正事,但是这几年,他们靠着脂粉铺子攒下了一点家底,跟那些大商人是没得比,但是日常吃喝用度都有着显着提升,都能住独门独户的小院儿了。
但是这样的好日子拢共也没过几天,王庆发把家都输出去了的消息就来了,要不然脂粉铺子还有王庆发远房亲戚的份,不然铺子也得输出去,可是现在他们家就已经欠出去了巨额赌债,那些利滚利的赌债和高利贷,不可能是他们能还的起的,就算是让首富任老爷去还钱的话,那也是要迟疑一瞬,再皱皱眉头的。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秋生当时都已经被姑父王庆发给抵了债了,幸好路过一个神仙姐姐救了他和姑父,那个借了姑父王庆发高利贷的债主,在那个遥远的晚上,因为醉酒,后来又掉进了水沟,已经半瘫了。
这给他们家争取了不少的时间,现在家里乱糟糟的,哪里都用不上他,姑父见天儿的往外跑,也不知道有没有筹到还债的钱,秋生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他从小就这样,也不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是他根本闲不住。
没有人告诉秋生,王庆发是在哪里把家输没了的,但是秋生知道债主任威猛和他常去的赌场烟观在哪里。
这种事情是冤枉不了他的,秋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也没有救了大家的能力,但是他自认为自己身手敏捷,是个当大侠的好苗子,所以此行只是为了给赌场添麻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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