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巴拉以东，目标海域。
天气不算太好，厚重的云层低垂，海面泛着灰白色的浪涌。
三艘去除了发动机，早已失去动力的中型渔船，被拖船牵引着，缓缓进入预定靶位。
它们彼此间隔大约十海里，呈品字形分布。
船上所有的易燃易爆物品早已被清除，只剩下空荡荡的钢铁躯壳，在波涛中无助地摇晃。
远处，一艘涂着培达发LoGo、经过改装的大型科考船“探索者号”，作为本次测试的指挥与控制平台，静静地停泊在安全距离外。
船上，聂云穿着印有培达发航天的工装，站在布满屏幕的控制舱内。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泛白的指节，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这是“顺风1号”第一次真正的实战环境测试。
也是他职业生涯中，压力最大的一次。
“聂总，所有系统自检完毕！”
“龙鳞3号、7号、11号卫星链路畅通，数据同步正常！”
“靶船定位信标信号稳定！”
“风速、海况数据实时更新中！”
操作员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技术工作者特有的那种冷静与精确。
聂云深吸一口气，看向屏幕上的倒计时。
【发射准备：00:02:17】
发射阵地，并不在“探索者号”上，也不在苏巴拉的任何岛屿上。
而是在更遥远的后方——龙国东南沿海某处绝密的岸基发射场。
“顺风1号”采用了超前的“分布式发射”概念。发射车可以隐蔽在任意具备公路条件的区域，接收到指令后快速起竖发射。
“倒计时一分钟！”聂云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频道，传向遥远的发射阵地。
他的目光，落在主屏幕上那三艘小小的渔船图标上。
心里默念：老伙计，争口气啊。让那帮瞧不起咱们的人看看，什么叫“龙国制造”，什么叫“白菜价”的真理！
“十、九、八……三、二、一！”
“发射！”
几乎在聂云口令下达的同一瞬间。
远在两千公里外的龙国沿海。
三辆看似普通的集装箱货车，顶部舱盖滑开。
三枚涂着蓝白相间海洋迷彩、弹体略显粗壮、甚至看起来有些“土气”的导弹，在液压装置的推动下，迅速起竖至接近垂直的角度。
没有震耳欲聋的咆哮，只有固体火箭发动机点火时那种沉闷而暴烈的轰鸣！
“轰——！！！”
三团炽烈的火光炸开，推动着弹体撕裂空气，冲天而起！
它们的初速快得惊人，几乎在离架的瞬间，就化作三道刺目的流光，钻入低垂的云层，消失不见。
“探索者号”上，雷达屏幕紧紧锁定了那三个高速移动的光点。
数据瀑布般流淌而下。
“速度：3马赫……5马赫……8马赫……”
“高度：米……进入滑翔段！”
“弹道轨迹确认！符合预设‘跳跃’模式！”
聂云紧紧盯着屏幕。
最关键的阶段来了——“桑格尔弹道”，或者说，他们自己称之为“智能温度调节跳跃模式”。
只见代表导弹的三个光点，在临近空间（大气层边缘）的稀薄空气中，划出了一道道诡异莫测的轨迹。
它们像打水漂的石子，又像敏捷的雨燕。
每一次轻微的“跳跃”，都意味着一次航向的微调，一次对拦截系统的无情嘲讽。
现有的任何舰载反导系统，无论是“标准”系列还是“海麻雀”，面对这种忽上忽下、速度又超过8马赫的目标，理论拦截窗口都小得可怜，近乎于无。
“目标速度突破10马赫！”操作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
“最后冲刺！俯冲阶段！”
屏幕上，光点开始沿着陡峭的曲线，向着灰蒙蒙的海面急速下坠。
速度还在飙升！
10.5马赫……11马赫！
弹体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的高温等离子体鞘，让它们在空中拖出了三道耀眼夺目的火红色轨迹，宛如神灵投下的惩罚之矛！
“来了！”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
控制舱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光学观测系统传回的实时画面。
灰暗的海天背景中。
三道流星般的炽烈光芒，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撕裂云层，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尖啸，精准地扑向那三个渺小的目标！
没有延迟。
没有偏差。
“轰！！！！！！”
第一声巨响，沉闷而宏大，仿佛来自海洋深处的地鸣。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即便隔着十几海里，即便在隔音良好的控制舱内，人们也能感受到那通过船体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震动！
光学画面瞬间被膨胀的火球和冲天而起的水柱白光占据！
数十米高的水墙轰然隆起，随后化作暴雨砸回海面。
当硝烟和水雾渐渐散去。
高清镜头拉近。
海面上，那三艘作为靶船的废弃渔船，已经消失了。
不是被炸成碎片。
而是在那携带了巨大动能的高爆战斗部直接命中下，被彻底撕碎、熔融，大部分残骸瞬间沉入深海，只在海面上留下一些扭曲的焦黑铁皮和翻腾的、混杂着油污的浪花。
三个巨大的、正在缓缓合拢的漩涡，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击的恐怖威力。
控制舱内，死寂了足足五秒钟。
然后——
“耶！！！”
“成功了！全中了！”
“精度复核……偏差小于3米！小于3米！”
狂喜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技术员们跳起来拥抱，帽子扔得到处都是。
聂云没有动。
他依然站在那里，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然后，他摘下眼镜，用力擦了擦有些模糊的镜片，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成了。
真的成了。
35万……哦不，这次用的改进型战斗部，成本涨了点。
70万龙币一发。
70万，换来的是10马赫的速度，2000公里的射程，难以拦截的弹道，和堪比小型巡航导弹的毁伤效果。
这笔账……他都不敢细算。
……
测试成功的消息，像一场毫无征兆的海啸，以苏巴拉海域为中心，向着全球 media 圈猛烈扩散。
第一波反应来自现场的媒体船——虽然被限制在更远的安全区，但那种天罚降临般的视觉冲击，通过长焦镜头依然震撼人心。
cNN的直播画面里，主持人脸上的职业性镇定都快绷不住了，声音干涩：
“难以置信……观众朋友们，如果这不是一次事先宣布的‘测试’，我们几乎要以为这是某种新型战术武器的实战应用……”
“它的速度、它的弹道、它的命中精度……这完全颠覆了我们以往对导弹，尤其是对所谓‘民营技术’的认知！”
bbc的标题则更加直白：《龙国“民用快递”：重新定义地区军事平衡》。
文中酸溜溜地写道：“……我们尚不清楚这种被命名为‘顺风1号’的运载工具，究竟能‘运送’什么货物。但毫无疑问，它‘送达’的效率和威慑力，足以让任何潜在的收件人三思而后行。”
《纽越时报》的评论员文章则充满了焦虑：“这不是一次测试，这是一次宣言。它宣告着在高端常规威慑领域，一个新的、难以用传统成本衡量的玩家已经登场。五角大楼必须重新评估其在西太平洋的兵力部署和战术构想。”
龙国国内，自然是欢欣鼓舞。
《龙国新闻》在当晚的专题报道中，浓墨重彩地介绍了此次测试的“重大意义”，称这是“龙国民营企业坚持自主创新、勇攀科技高峰的又一里程碑”，“展现了龙国在高新科技领域日益增强的综合实力”。
报道中，还特意穿插了培达发航空航天集团整洁明亮的研发车间、工程师们专注工作的画面，以及郭少云关于“科技兴国”的讲话片段。
基调定得又高又稳。
而真正将全球舆论推向高潮的，是测试结束三十六小时后，培达发下属航空航天集团在辽省总部召开的那场新闻发布会。
主席台上，聂云换上了一身熨烫平整的深色西装，打了领带。
面对台下挤得水泄不通的国内外记者，他看起来还是有些技术宅的拘谨，但眼神明亮。
“……综上所述，‘顺风1号’海上高速物流验证载具，圆满完成了首次全流程实测。各项数据均达到或超过设计指标。”
他按动遥控器，身后的大屏幕亮起，列出了关键参数：
【最大速度：10.5马赫】
【有效射程：2000公里+】
【制导方式：复合制导（卫星中继+末端光学）】
【命中精度：圆概率误差＜5米】
【适配载荷：模块化设计，可适配多种规格货箱】
参数很亮眼，但在场记者们多少有些心理准备。
真正让所有人瞬间石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的，是聂云接下来那句轻飘飘的话：
“……基于规模化生产及优化供应链成本，该载具的单台制造成本，目前已可控制在70万龙币以内。”
“轰——！！！”
台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声浪！
“多少？！”
“70万？龙币？！”
“聂总工！您确定是70万，不是700万？或者7000万？！”
“这不可能！同等性能的武器系统，造价至少是数千万甚至上亿美元级别！”
闪光灯疯狂闪烁，几乎将聂云淹没。记者们争先恐后地举手，提问声混杂着各种语言的惊呼。
聂云似乎被这场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扶了扶眼镜，才对着话筒补充道：
“是的，70万龙币。这是包含了研发分摊、材料、加工、组装、测试在内的综合成本。如果未来订单量进一步扩大，成本还有继续下探的空间。”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郭少云的嘱咐，又认真地加了一句：
“培达发始终坚持技术创新与成本控制的平衡。我们相信，只有让先进技术变得更可负担，才能真正推动行业进步，造福社会。”
台下，一位来自美丽国知名防务杂志的资深记者，张着嘴，手里的录音笔都快掉地上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70万龙币，按现在的汇率，也就10万美币出头。
10万美币，能干什么？
在美丽国，可能是一辆高档皮卡的价格，可能是一次不太奢侈的家庭度假，也可能是某些“高端”导弹的一小截电路板。
而现在，龙国的一家企业告诉你，10万美币，可以买到一枚射程2000公里、巡航速度10马赫、能打水漂弹道、精度5米以内的高超音速导弹？
这已经不是性价比的问题了。
这是对现有防务体系和经济逻辑的降维打击！
想象一下，如果你的对手，可以用你造一枚导弹的钱，造出二十枚、三十枚同样性能的导弹……
那所谓的导弹防御系统，还有什么意义？
饱和攻击？那将是钢铁与火焰的洪流！
新闻发布会的内容，以光速传遍全球。
所有的分析、评论、震惊、质疑，都在那个冰冷的数字——“70万”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而在大洋之上。
就在培达发新闻发布会结束后的第四个小时。
原本在苏巴拉周边海域“坚持训练”的美丽国“卡尔·文森”号航母打击群，突然改变了航向。
没有声明，没有解释。
这支庞大的舰队，以一种近乎沉默的姿态，开始向东北方向移动。
目标明确——樱花国的佐世保基地。
撤退了。
撤得干脆利落，甚至有点……匆忙。
曾经耀武扬威的战机不再起飞，曾经闪烁的雷达信号也逐渐平息。
仿佛那片海域突然失去了所有“自由航行”的兴趣。
苏巴拉周边，终于重归宁静。
只有海风，还在吹拂着特里休岛上那日渐成型的发射架。
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剧烈的风暴。
……
郭氏公馆。
郭少云关掉了电视上关于舰队撤离的新闻快讯。
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雅里克上次送来的、窖藏多年的朗姆酒。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
他抿了一口，感受着那股炽烈醇厚的暖流滑入喉咙。
然后，他拿起手机，给聂云发了条信息：
【干得漂亮。】
【不过，下次研发，能不能别这么省了？】
【我看着心疼。】
发完，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心里盘算着：这次测试，渔船、拖船、保障、数据回收……零零总总，应该花了几千万吧？
虽然跟“顺风1号”那离谱的性价比带来的未来订单潜力相比，这几千万简直微不足道。
但蚊子腿也是肉啊！
亏一点，是一点。
更何况，看着美丽国舰队灰溜溜离开的样子……
这感觉，真不赖。
他晃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庄园里在暮色中渐渐亮起的景观灯。
接下来呢？
“顺风”快递展示完了。
“雏龙”还在蛰伏。
“洪荒宇宙”刚刚启航。
“医疗乌托邦”正在烧钱。
苏巴拉的建设还得继续。
还有那个为了孩子准备的“神话主题乐园”……
花钱的地方，还真是越来越多啊。
郭少云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深邃。
“统啊统，你看，我为了亏钱，可是把‘世界和平’都当成副产品来搞了。”
“下一轮任务给的少一点吧！我真的亏不动了！”
窗外，暮色四合。
一场新的风暴，似乎正在这平静的夜幕下，悄然酝酿。
而郭少云手里的酒杯，映着灯光，闪烁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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