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清外出“巡查”的数日间，青云寨并未闲着。
操练愈发刻苦，寨墙加固，粮草囤积，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又有条不紊地进行。
顾砚辞俨然成了山寨的“总调度”，将楚瑶光提出的宏观构想与山寨的具体情况结合，制定出一套详尽的初期发展方案，其效率之高，令楚瑶光都暗自惊叹。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仅靠青云寨自身，想要成就大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北境军中那些忠于楚擎天、或对朝廷早已不满的将领，才是起义能否成功的关键。
这一日，楚擎天召集核心众人，神色肃穆：“京城来的风声越来越紧，暗卫活动频繁，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尽快与北境的旧部取得联系，试探他们的态度，争取他们的支持。”
他看向女儿，眼中既有骄傲又有担忧：“瑶光，为父伤势未愈，目标又太大，不宜轻动。此番联络，恐怕要你亲自走一趟了。”
楚瑶光早已料到此事，神色平静无波，起身拱手：“父亲放心，女儿定不辱命。” 她目光扫过众人，“北境军镇分布、各位将领的性情与过往，女儿已了然于胸。此行会先接触几位最可信赖的叔伯，探明态度，再定后续行止。”
白柒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你要出去？就你一个人？那怎么行！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 她拍着胸脯，“有我在，保管什么牛鬼蛇神都近不了你的身！”
楚瑶光心中一暖，她知道白柒是担心她的安全，但……“白姐姐，山寨需要你坐镇。而且此行贵在隐秘，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隐秘？”白柒眨眨眼，理直气壮，“我身手好，可以帮你探路、放哨、打架！保证比谁都隐秘！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呃，虽然扮成男的，但到底不如我经验丰富！” 她指的是打家劫舍……啊不，是山林活动的经验。
顾砚辞在一旁听着，眉头微蹙。
他深知北境如今鱼龙混杂，朝廷耳目众多，此行确实凶险。
让楚瑶光独自前往，他于心不忍，但白柒跟着去……他看向白柒那跃跃欲试、仿佛要去郊游般的兴奋模样，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这位大小姐的“隐秘”，大概是指把看到的人都揍趴下那种吧？
顾砚辞沉吟片刻，开口道：“楚小姐所言在理，此行确需隐秘。不过，白姑娘武力超群，若能同行，安全无疑更有保障。只是……”他看向白柒，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叮嘱，“一切需听从楚小姐安排，切不可莽撞行事，暴露行踪。”
白柒一听顾砚辞也支持，更高兴了，满口答应：“放心放心！我保证听楚小姐的！她让我打谁我才打，她让我躲我绝不冒头！”
楚瑶光见白柒态度坚决，又考虑到她确实武力值爆表，是个极好的保镖，便不再坚持，点头应允：“如此，便有劳白姐姐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楚瑶光与白柒稍作准备，扮作一对北上探亲的兄妹（楚瑶光依旧是男装），带了少量干粮和盘缠，以及顾砚辞连夜绘制、标注了联络点和安全路线的精细地图，在第二天黎明时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青云寨。
两人离去后，寨中的气氛似乎空落了一些。
裴文清巡查未归，楚瑶光和白柒又北上，聚义厅顿时冷清了不少。
顾砚辞站在寨门前，望着两人消失的山道方向，久久未动。
他面上依旧平静，但负在身后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理智告诉他，这是必要的一步，有白柒在，楚瑶光的安全系数很高。
但情感上，想到那莽撞的丫头要去涉险，他心底便难以抑制地泛起担忧。
“怎么？担心你家柒丫头了？”黑风粗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促狭的笑意。
顾砚辞迅速收敛情绪，恢复淡然：“黑风叔说笑了。大小姐武力高强，此行当无大碍。”
黑风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顾砚辞被拍得身形一晃）：“放心吧！柒丫头机灵着呢！再说还有楚小姐那个女诸葛在，出不了岔子！走走走，陪叔去看看新打的那批兵器！”
另一边，山道之上。
楚瑶光和白柒脚程不慢。
楚瑶光虽无白柒那般神力，但身体底子好，又刻意锻炼过，走起山路并不吃力。
白柒更是如鱼得水，时而窜到前面探路，时而摘些野果回来，精力充沛得让楚瑶光叹为观止。
“白姐姐，累了我们就歇歇。”楚瑶光看着额头冒汗的白柒（主要是兴奋的），递过水囊。
“不累不累！”白柒接过水囊灌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跟着你出来比在寨子里有意思多了！咱们接下来去哪？”
楚瑶光展开地图，指着其中一个标记点：“先去七十里外的黑水峪，那里驻守的参将王贲，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性情耿直忠义，应当可信。”
“好嘞！走！”白柒干劲十足。
一路上，楚瑶光不仅留意地形、观察民情，还时不时给白柒讲解一些行军布阵、察言观色的小技巧。
白柒虽然对之乎者也不感兴趣，但对这些实用的东西却学得飞快，偶尔还能举一反三，提出些……嗯，颇具“白柒特色”的解决方案，比如“要是那参将不听话，我就把他拎起来抖一抖，看他说不说实话”，听得楚瑶光哭笑不得，却又觉得这姐姐实在可爱。
数日后，两人抵达黑水峪附近。
没有直接进军营，而是按照计划，先到了镇上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
楚瑶光让白柒在客栈等候，自己则换了身更不起眼的行装，独自前往与王贲约定的秘密联络点——镇外一家铁匠铺。
白柒虽然担心，但也记得答应过要听安排，只好在客栈里焦躁地踱步，时不时扒在窗口往外看。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楚瑶光才安然返回。
她的脸色有些凝重，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振奋。
“怎么样怎么样？”白柒迫不及待地问。
“王叔伯态度明确，他对朝廷早已失望，愿效忠父亲，共举义旗。”楚瑶光压低声音，“但他也提醒，北境军中并非铁板一块，另有几位高级将领态度暧昧，尤其是一位姓赵的副将，似乎与京城来往密切，需要我们格外小心。”
首战告捷，但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楚瑶光铺开地图，目光投向更北方：“接下来，我们要去会一会那位赵副将，还有另外几位关键人物。白姐姐，真正的考验，可能才刚刚开始。”
白柒浑不在意地晃了晃拳头，咧嘴一笑：“怕什么！有你动脑子，我出力气，咱们姐妹联手，神挡揍神，佛挡捶佛！”
看着她那充满信任和无畏的笑容，楚瑶光心中的凝重也消散了几分。
她握住白柒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两个性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女子，在这北境的风沙中，为了同一个目标，开始了她们充满风险与机遇的征程。
而她们的行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颗石子，必将在这乱世之中，激起更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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