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并非虚无。而是像被投入了一条湍急的、冰冷的地下暗河，意识在无形的激流中载沉载浮，被巨大的力量裹挟着向前冲去。前七次死亡带来的瞬间剧痛和这次被斩首后短暂的“结算停留”感截然不同，这种灵魂被强行剥离、传输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就在这混沌与迷失感几乎要将残存的自我意识彻底冲散时，那个熟悉无比、语调平板却又总能精准戳人心窝子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在意识的“耳边”：
【叮！灵魂传输稳定性达到临界点。即将注入第八世载体。在为您进行最后的‘贴心服务’前，依照惯例，进行上一轮表现总结性点评。】
黑暗的背景中，突然浮现出几行闪烁不定的、仿佛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雪花般的文字：
【亲，用线性规划解不出生存不等式哦~】 文字后面还跟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嘲讽意味十足的笑脸表情 `（＾?＾）ノ`。
陈默的意识麻木地“看着”这行字。线性规划？是指他试图用表格和数据理清账目、寻求最优解的行为吗？在绝对的力量和系统的恶意面前，任何数学模型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温馨提示：】下次重生点属性，强烈建议优先加在‘力能扛鼎’或‘溜须拍马’上呢。 文字闪烁了一下，变成了加粗的红色，【数据分析】技能在本副本环境下，性价比极低，且容易引发boSS（特指项羽）仇恨值飙升，慎用！慎用！】
力能扛鼎？像项羽那样？然后呢？在千军万马中砍杀到力竭而亡？溜须拍马？像吴县令那样？然后在一场更大的风波中被推出去顶更黑的锅？陈默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无论选择哪条路，似乎都通向同一个终点。
系统的“点评”还在继续，语气依旧那么欠揍：
【纵观您本次表现，可谓‘兢兢业业作死，勤勤恳恳背锅’。从开局接手烂账，到中期直面军痞，再到后期勇扛霸王怒，完美演绎了‘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口锅’的经典剧本。尤其是临终前的‘学术咆哮’，堪称点睛之笔，成功将刑场恐怖片氛围扭转成了荒诞喜剧片，为本系统提供了宝贵的娱乐价值。（注：娱乐价值已折算为微量能量，感谢您的贡献！）】
娱乐价值……陈默的意识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所有的痛苦、挣扎和死亡，对这个该死的系统而言，只是一场供其取乐的“表演”。
【不过，亲，您也不必过于灰心。】系统的语气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虽然听起来更加虚伪，【经过七轮的磨合，您与本系统的契合度正在稳步提升！虽然生存结果暂无改善，但作死的方式愈发多样，引发的历史偏差也更具‘创意’。从开局即死，到如今能存活近三月并成功吸引终极boSS注意力，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嘛！（大概）】
这算是安慰吗？更像是往伤口上撒盐。
【好了，闲话不多说。】系统的声音重新变得机械而急促，【根据第七世数据反馈及历史偏差累积效应，下一副本‘难度调整’已完成。环境参数加载中……背景复杂度提升……敌对单位AI优化……】
一连串冰冷的术语闪过，预示着下一场轮回绝不会轻松。
【核心提示：】下个副本，老板可能更难伺候哦~ 系统最后丢下一句话，语气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期待，【项老板的脾气您已经见识过了，接下来可能会遇到更龟毛、更反复无常、或者更……‘心怀鬼胎’的主公呢。祝您还能继续保持这份（在作死道路上）的探索精神哦~】
老板？更难伺候？是刘邦？还是韩信？抑或是其他什么牛鬼蛇神？陈默的意识已经无法思考太多，传输带来的撕裂感越来越强烈。
【能量灌注达到阈值！灵魂坐标锁定！第八世载体匹配成功！】
【传输启动！期待您的下一次扑街！】
在意识彻底被抛入新的时空漩涡之前，系统那最后的、拖长了音调的、满是戏谑的告别语，如同魔音灌耳，久久不散：
“亲~下次再见哟~~”
紧接着，是比黑暗更深邃的吞噬感袭来，仿佛整个灵魂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所有的感知、记忆、情绪都被搅碎、拉扯、变形……
……
……
……
意识，在无尽的坠落中，逐渐归于沉寂。
等待着，在某个未知的时间、未知的地点，再次苏醒。
去面对一个“更难伺候”的老板，和一个注定更加艰难的……下一次轮回。
【轮回：初始化完毕。载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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