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城的医庐,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不,应该说是“拥挤”。
从城西枯木林的地下空间回来后,秦烬就把自己关进了医庐最大的那顶帐篷里。
面前摊着两样东西:一是从净世殿使者那搜来的解药配方玉简,二是从李长老记忆里搜刮出来关于“木化病气”的所有信息。
林清月守在帐篷外,眼巴巴地等着。
几个药王谷的白胡子老头也在旁边转悠,想进去看看又不敢——秦烬说了,炼丹期间,闲人免进。
这一关,就是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清晨,帐篷帘子终于掀开了。
秦烬走出来,手里拎着个半人高的青铜丹炉——这是他从李长老密室里顺来的,玄阶中品,凑合用。
“秦道友……不,秦前辈,”
一个药王谷的老头小心翼翼地问,“解药……炼成了?”
秦烬没说话,只是从丹炉里掏出一把丹药。
丹药有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混沌色泽,表面隐约有紫金色的细密纹路流转,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还夹杂着一丝雷霆的清新气息。
“这叫【混沌清木丹】。”
秦烬把丹药递给林清月,“拿去,给症状最轻的那批患者试试。一人一颗,温水送服。”
林清月接过丹药,手都在抖:“前辈,这……这真的能治?”
“能不能治,试试不就知道了。”
秦烬摆摆手,“快去。”
林清月一咬牙,转身冲进重症区。
帐篷外的人全都伸长脖子等着。
半柱香后。
“有效!有效了!”
一个医庐弟子连滚爬爬地跑出来,脸上满是激动,“吃了丹药的王师弟,身上的木纹开始消退了!呼吸也平稳了!”
“真的?”
几个长老霍然起身。
“千真万确!”
弟子喘着粗气,“就是……就是过程有点疼,王师弟疼得直哆嗦,但他说能感觉到体内的‘病气’在被慢慢化解!”
秦烬闻言,点了点头:“疼就对了。病气深入骨髓,拔出来当然疼。不过……”
他顿了顿,看向那顶最大的帐篷,里面躺着几十个几乎完全木化的重症患者,包括那位王长老。
“对于重症患者,光靠丹药还不够。”
林清月从重症区跑回来,急切地问:“前辈,那该怎么办?”
秦烬没回答,而是走到那顶大帐篷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帐篷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木味。
几十个患者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大部分人已经昏迷,少数几个还醒着的,眼神空洞,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最严重的王长老,现在大半个身子都变成了深褐色木质,只有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秦烬走到他床边,伸手按在他的木质手臂上。
触感冰冷坚硬,像摸着一截枯木。
“病气已经和木系灵气彻底融合,甚至开始反向改造肉身。”
秦烬皱眉,“丹药的药力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会被病气排斥。”
林清月眼眶红了:“难道……难道王长老他们……”
“别急。”
秦烬收回手,从储物戒指里掏出那尊葬仙残鼎。
小鼎一出现,鼎身就微微震动,传递出“不舒服”的情绪——它对这里的污秽气息很敏感。
“伙计,这次得靠你了。”
秦烬摸了摸鼎身。
小鼎“嗡”了一声,像是回应。
秦烬盘膝坐下,将残鼎置于身前。
然后,他双手结印,开始调动体内的混沌之力。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攻击病气。
而是……引导。
混沌之力像最温柔的溪流,从秦烬掌心涌出,缓缓注入王长老体内。
它没有去冲击那些顽固的病气,而是先包裹住王长老还残存的健康经脉和脏器,形成一层保护膜。
然后,秦烬才拿起一颗混沌清木丹,捏碎,将药粉撒在王长老胸口。
药粉接触到皮肤的瞬间,那些深褐色的木质竟然微微蠕动起来,像是在……抗拒?
“果然。”
秦烬眼神一凝,“病气有‘意识’,会主动躲避药力。”
他心念一动,残鼎鼎口喷出一缕紫金色的雷霆生命之力。
这缕力量像最灵巧的丝线,钻进王长老体内,缠绕住那些想要逃跑的病气,将它们……一点点“绑”住!
病气疯狂挣扎,但雷霆生命之力天生克制邪秽,它根本挣脱不了。
就在这时,秦烬引导混沌之力,包裹着丹药粉末,顺着被绑住的病气,一点点渗透进去!
“嗤嗤嗤……”
细微的腐蚀声响起。
病气在丹药和混沌之力的双重夹击下,开始缓慢消融。
这个过程很慢,也很痛苦。
昏迷中的王长老,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他体表的木质部分,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裂纹中渗出暗绿色的粘液。
“前辈,王长老他……”
林清月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正常反应。”
秦烬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病气正在被拔除,那些被木化的组织会坏死、脱落。熬过去,就能活。”
他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残鼎也全力运转,鼎身紫金光芒大放,更多的雷霆生命之力涌出,护住王长老的心脉和神魂,防止他在痛苦中崩溃。
一炷香。
两炷香。
一个时辰后。
王长老体表的木质部分,已经龟裂得像干涸的土地。
秦烬看准时机,突然低喝一声:
“出!”
混沌之力猛地一收!
“噗——!”
一大股暗绿色的、粘稠如沥青的液体,从王长老体表的裂纹中喷涌而出!
液体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
而王长老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深褐色变回正常的肤色。
那些木质纹理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皮肤和肌肉。
“咳咳……”
王长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睁开了眼睛。
眼神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恢复了清明。
“王长老!”
林清月喜极而泣。
王长老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声音沙哑:“我……我还活着?”
“活着。”
秦烬擦了把汗,站起身,“不过你这身子至少得养三个月,期间不能动用灵力。”
他看向帐篷里的其他重症患者:“方法找到了,就是费点劲。
林姑娘,去把青木宗所有金丹以上的长老叫来,我教他们怎么做。”
接下来的七天,青木城医庐成了全城最忙的地方。
秦烬当起了“总教头”,手把手教青木宗的长老们如何用混沌清木丹配合自身灵力,引导药力拔除病气。
长老们学得认真——自家弟子、亲人都在病床上躺着,谁敢不用心?
七天下来,所有重症患者全部脱离危险。
轻症患者更简单,一颗丹药下去,调息几个时辰就活蹦乱跳了。
到了第八天,青木城上空笼罩了数月的阴霾,终于散了。
阳光重新洒在这座建在巨树上的城池,街道上又有了人气。
虽然很多人身体还很虚弱,但脸上已经重新有了笑容。
这天中午,青木宗议事大厅。
秦烬坐在主位,面前摆着一桌丰盛的酒菜——算是青木宗的谢师宴。
林长青举杯起身,面向秦烬,深深一揖:“秦前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青木宗上下,永世铭记前辈大恩!”
说完,一饮而尽。
其他长老也纷纷起身敬酒。
秦烬摆摆手:“行了,客套话就别说了。我在这儿也待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林长青一愣:“前辈这就要走?”
“嗯。”
秦烬点头,“净世殿在南域还有六个据点,我得一个一个去‘拜访’。”
他从储物戒指里掏出那本从李长老记忆里搜刮出来的册子,翻到其中一页。
上面画着一幅简略的地图,标注着一个地点:黑风山脉。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二级据点,镇守使“白眉上人”,元婴初期,擅火系功法,据点内培育“炎毒污秽”。
“黑风山脉……”
林长青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前辈,那里可不是善地。
黑风山脉终年刮着‘蚀骨黑风’,金丹修士进去都得小心翼翼。
而且白眉上人我听说过,三十年前就是元婴初期,现在恐怕……”
“恐怕更强了?”
秦烬咧嘴一笑,“那不正好?”
他收起册子,站起身:“我这个人,就喜欢挑战。”
林长青知道劝不住,只能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枚青色令牌,双手奉上:
“前辈,这是我青木宗的客卿长老令。
持此令,可在南域所有青木宗产业调动资源,寻求帮助。
虽然青木宗实力有限,但多少能帮上点忙。”
秦烬接过令牌,掂了掂,收入怀中:“谢了。”
他又看向林清月:“林姑娘,这些天辛苦你了。
好好修炼,下次见面,希望你已经金丹了。”
林清月眼眶微红,重重点头:“前辈保重。”
秦烬笑了笑,转身走出大厅。
雷麒麟已经等在门外,恢复了猫崽大小,蹲在台阶上舔爪子。
见秦烬出来,它纵身一跃,跳到秦烬肩头。
“走了。”
秦烬朝身后挥了挥手,迈步走向城门。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城门口,已经聚集了无数百姓和修士。
他们自发前来,送别这位拯救了青木城的恩人。
“恭送秦前辈!”
“前辈一路保重!”
“前辈早日铲除净世殿那帮杂碎!”
呼喊声此起彼伏。
秦烬没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黑风山脉,正静静地等在千里之外。
那里,有更强大的敌人,更危险的挑战,以及……
更多的“礼物”,等着他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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