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缝里透出的红光越来越盛，像熔化的铁水顺着棺盖的纹路流淌，将周围的石钟乳都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陈默举着拼合的玉琮，蓝光与红光在半空相撞，激起细碎的火花，落在地上竟燃起幽蓝色的火苗，烧得那些血蛊虫纷纷蜷缩成球。
“师父！”陈青想冲过去，却被李爷一把拉住。
陈青的师父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血管像蛛网般蔓延，眼睛里翻着血丝，却死死盯着青铜棺，嘴唇哆嗦着吐出几个字：“契约……要破了……”
“什么契约？”陈默追问，玉琮的蓝光突然剧烈闪烁，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这棺材里到底是什么？”
“是……‘蛊王’。”师父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带出腥气，“明代……戍边的将军……用自己的血养的……镇着苗疆的瘟疫……也镇着……陈家的秘密……”
话音未落，青铜棺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棺盖被从里面顶开半尺，一股浓烈的腥甜气喷涌而出，像是陈年的血混着腐烂的花香。陈默用手电筒往里照，光柱穿透红光，隐约看到棺里躺着个穿铠甲的人影，铠甲上锈迹斑斑，却依旧能看出上面刻着的云雷纹——与玉琮上的纹样完全吻合。
更诡异的是，那人影的胸口插着一柄青铜剑，剑柄上镶嵌着半块墨绿色的玉石，与陈默手里的玉琮材质相同，只是上面爬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是有血在里面流动。
“那是‘镇魂剑’！”陈青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惊恐，“我师父的笔记里记过，剑里嵌着的是‘血玉’，能锁住蛊王的魂魄，一旦玉碎，蛊王就会……”
她的话没说完，青铜棺里的人影突然动了！铠甲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那人影缓缓坐起身，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跳动的红光，直勾勾地盯着陈默手里的玉琮。
“玉……琮……”人影发出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千年的沉睡中挣扎醒来，“陈家……的人……终于来了……”
陈默心里一震——这东西竟然认识陈家？他想起太爷爷笔记里撕去的最后几页，想起守池人说的“血蛊非蛊，玉琮非玉”，突然明白，所谓的血蛊和玉琮，根本不是用来相杀的，而是……用来完成某种约定的。
“你是谁？”陈默握紧玉琮，蓝光在掌心发烫，“和陈家有什么契约？”
人影抬起戴着铁甲的手，指向棺底。陈默用手电筒照去，只见棺底刻着密密麻麻的字，是用朱砂写的，虽然大部分已经褪色，却仍能辨认出开头的字样：“万历二十七年，陈姓医者与吾立约，以玉琮镇血蛊，以血脉续契约，每百年需陈家后人以血饲玉，否则……”
后面的字被血色覆盖，模糊不清，但那股阴森的寒意却顺着文字扑面而来。
“否则怎样？”林夏的声音发颤，相机的快门声在溶洞里显得格外突兀。
“否则……蛊王出，瘟疫起……”人影的声音陡然拔高，胸口的青铜剑突然剧烈震动，剑柄上的血玉裂开一道缝，红光从裂缝里喷涌而出，“上一个百年……陈家后人失约了……”
陈默突然想起大理的族谱——曾祖父那一代，确实有位族人失踪了，记载里只写着“游湘西，未归”。难道他就是那个该来续契约的人？
“所以你就放出蛊虫报复？”李爷举着洛阳铲，随时准备动手，“用整个寨子的人命陪葬？”
“非也……”人影缓缓摇头，铁甲碰撞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是契约的反噬……血蛊以吾之血为生，吾以玉琮为锁，陈家失约，锁便松了……”他突然看向陈青的师父，“他想重续契约，却不懂……需用陈家正统的血脉……”
陈青的师父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指着陈默：“他……他是陈砚先生的后人……正统的血脉……”
人影的红光眼睛转向陈默，像是在审视：“玉琮……在你手里……血……也该……”
陈默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太爷爷笔记里没说完的话，守池人藏起来的秘密，都是同一个——续契约，需要用陈家后人的血，滴在玉琮上，再嵌入镇魂剑的血玉里。
“我不会用自己的血喂这怪物！”陈默后退一步，玉琮的蓝光却突然变得柔和，像是在催促他什么。
“不是喂……是……认主……”人影的声音低沉下来，“玉琮本是吾之物，当年赠给陈姓医者，约定共镇瘟疫……如今……该还了……”
他胸口的青铜剑突然自行拔出，悬浮在半空，剑身上的云雷纹与玉琮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轻响。血玉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碎开。
“快！”陈青的师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扔给陈默，“这是……止血的药……滴完血……用这个……”
陈默接住瓷瓶，里面是墨绿色的药膏，散发着熟悉的艾草香，与刘老太太给的平安草味道一模一样。他看着悬浮的青铜剑，又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林夏和李爷，知道没有选择——如果血玉碎了，蛊王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你保证，血玉嵌好后，不再伤害任何人？”陈默握紧玉琮，指尖已经按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契约……重续……自会……沉睡……”人影的声音越来越低，铠甲上的红光也开始黯淡。
陈默深吸一口气，用工兵铲的边缘在手腕上划了道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将玉琮凑过去，鲜血滴在云雷纹上，蓝光瞬间变得炽烈，玉琮竟像活了似的，发出轻微的震颤。
就在他准备将玉琮往青铜剑的血玉上按去时，溶洞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洞顶的石钟乳纷纷坠落，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守池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手里举着个黑色的陶罐，正往地上倾倒粘稠的液体——是尸油！
“不能让他续契约！”守池人发出疯狂的大笑，“蛊王出来，才能证明我们苗疆的厉害！陈家欠我们的，该还了！”
他掏出火折子，就要往尸油上扔。李爷眼疾手快，一把将洛阳铲扔过去，砸在守池人手上，火折子落在地上，滚到尸油旁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火焰顺着尸油蔓延，很快就烧到了青铜棺周围。人影发出痛苦的嘶吼，悬浮的青铜剑剧烈晃动，血玉上的裂缝“咔嚓”一声彻底裂开！
“完了……”陈青的师父瘫倒在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陈默看着裂开的血玉，又看了看逼近的火焰，突然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他将手腕的伤口按在玉琮上，任由鲜血浸透纹路，然后猛地将玉琮往青铜剑的血玉里塞去！
“嗡——”
玉琮与血玉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将整个溶洞照得如同白昼。火焰被白光逼退，守池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青铜棺里的人影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缓缓躺回棺中。
白光散去时，青铜剑已经插回原位，剑柄上的血玉与玉琮完美融合，云雷纹流转着柔和的光芒，再也看不到一丝裂缝。
陈默瘫坐在地上，手腕的伤口还在流血，他赶紧拧开瓷瓶，将药膏涂在上面，清凉的感觉瞬间止住了疼痛。
“结束了？”林夏跑过来扶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陈默点点头，又摇摇头。青铜棺确实安静了，火焰也熄灭了，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看向青铜棺，棺盖正在缓缓合上，却在最后一刻，他看到棺里的人影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红光，而是与玉琮一样的蓝光，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手腕上涂了药膏的伤口处，皮肤下竟隐隐浮现出一个云雷纹的印记，像是玉琮的图案印在了里面。
“怎么了？”李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这么难看？”
陈默刚想说话，溶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他看向洞口，守池人消失的地方，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黑色的蛊虫正从缝隙里源源不断地爬出来，这次的虫群，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庞大。
而青铜棺的棺盖上，新的血蛊图腾正在缓缓形成，这次的图案，不再是蛇形，而是……一个完整的玉琮形状。
陈默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印记，突然明白了那个微笑的含义。他续上的不是契约，而是一个新的开始——蛊王没有沉睡，它以另一种方式，与自己绑定在了一起。
“快跑！”陈默拉起林夏，“这地方待不住了！”
李爷扛起陈青的师父，陈青紧紧跟在后面，一行人朝着溶洞外跑去。身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那些黑色的蛊虫像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岩石都被啃噬出深深的沟壑。
跑出洞口的那一刻，陈默回头望了一眼，青铜棺所在的位置，正发出幽幽的蓝光，与他手腕上的印记遥相呼应。他知道，自己和这个千年的蛊王，从此再也分不开了。
而那些源源不断涌出的蛊虫，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麻烦，才刚刚露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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