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意识落下没几秒，联军弟子们突然开始骚动。
最先出问题的是那个练气期小弟子，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呜呜”地哭，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娘……俺错了……俺不该来冰原……俺想回家……”说着说着，他突然抓起地上的剑，就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不是要自杀，是意识被搅乱了，把自己的手当成了魔物。
“住手！”身边的师兄赶紧拦住他，可师兄自己也不好受，脸色惨白，嘴里念念有词：“不是我……不是我把你推下去的……别找我……”——那是他之前在万宗大会上，为了活命，推了同门挡魔物的旧事，被邪神低语勾出来了。
“别听……别听……”林孞大喊，道心处的情之道种疯狂旋转，淡紫色的情绪领域瞬间收缩，紧紧裹住每个弟子的道心。可那低语像无孔不入的毒，顺着领域的缝隙钻进来，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是直接在道心里响——有的像死去亲人的哭声，有的像朋友的指责，有的像自己最后悔的事，一字一句，往人心里扎。
“阿福……俺对不起你……”石敢当突然捂着头，玄铁拐杖“哐当”掉在地上，他的眼睛通红，开始用拳头砸自己的头，“是俺没护住你……让你被蛇魔缠了……俺该死……俺该死……”——他被低语勾起了之前冰原上的愧疚，把幻象当成了真的。
“石敢当！醒醒！阿福好好的！”林孞赶紧调动情绪之力，乳白色的净化光往石敢当身上扫，可光刚碰到他，就被一股黑色的邪力弹开，石敢当砸头的力气更大了，额头很快就渗出血来。
这哪是低语，是往人心里扎刀子！林孞的道心也开始疼，情之道种的淡紫色光忽明忽暗，像是风中的烛火。他能感觉到，那邪力不是混沌煞气，是更阴毒的“心神之毒”，专门挑人最软的地方戳——你怕失去亲人，它就装成亲人的哭声；你愧对对不起朋友，它就装成朋友的指责；你后悔做过的事，它就把那件事反复在你眼前演。
“你护不住他们……”邪力在林孞的道心里响，声音变成了苏九夭的语气，软乎乎的，却带着刺骨的冷，“阿林哥，你看，九夭快死了……你连我都护不住，还说什么守护洪荒？”
幻象又出来了——苏九夭被飞魔的箭射穿了心口，倒在他面前，嘴角流血，眼神里满是失望；姜璃的青铜罗盘碎了，被鳞甲蛇魔缠住，银蓝色的光一点点灭了，最后喊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小；凌清雪的剑断了，靠在青云宗的松树下，道心碎了，闭眼前最后看他的一眼，是嘲讽。
“不……不是这样的！”林孞大喊，试图像之前那样接纳情绪，可这次的邪力太强，负面情绪像洪水一样涌来，根本来不及引导，情之道种上的裂痕又扩大了些，淡紫色的光越来越暗，双色光环都开始波动，随时可能碎掉。
“总帅！你的领域……”姜璃的声音传来，她也抱着头，脸色惨白，青铜罗盘掉在地上，盘面上的符文只剩最后一点光，“邪力太强……领域快撑不住了……弟子们……弟子们快熬不住了！”
林孞抬头，心脏像被攥住了——联军的队伍已经乱成一团，一半的弟子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自残；剩下的一半，也都眼神涣散，手里的武器掉了一地，连石敢当都被两个姜家弟子按住，不然早把自己的头砸破了。
苏九夭站在他身边，勉强没倒下，却也浑身发抖，手都在抖，抖得连短剑都握不住了——不是冷的，是心里的邪祟在闹。她看着林孞，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意识被低语搅成了一团乱麻。
凌清雪也好不到哪去，白衣上的血污混着汗水，贴在身上，她靠在冰坡上，剑插在冰里，支撑着身体，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挣扎——她的道心最稳，却也被低语勾起了青云宗的旧事，那些被她亲手逐出师门的弟子，此刻都在她的意识里，围着她喊“伪君子”。
“这就是邪神低语……”林孞咬紧牙，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情之道种的消耗已经到了极限，双色光环的光只剩一层薄衣，“专门戳人的心窝子……比混沌煞气狠十倍……”
他想调动混沌结晶的力量——结晶还在手里，纹路亮得刺眼，和邪力产生了共鸣，似乎能吸收邪力。可他不敢，之前结晶里的那道意念还在，要是现在用，指不定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撑不住了……”林孞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幻象越来越真，苏九夭的血、姜璃的失望、凌清雪的嘲讽，还有弟子们的哭声、石敢当的自残，像一张网，把他裹在里面，“难道……真的护不住吗？”
情之道种的光突然闪了一下，然后开始变暗，双色光环“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邪力顺着裂缝涌进来，林孞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冰上。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按在了他的背上。
是苏九夭。她虽然还在抖，却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的灵力和情绪之力，顺着掌心，往林孞的身体里送。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阿林哥……别放弃……我们……我们一起撑……”
紧接着，第二只手按了上来——是姜璃。她捡起了青铜罗盘，把星辰之力和信任的情绪，一起传递过去：“林兄……你说过，情绪是河……我们帮你……一起引……”
然后是第三只手——是凌清雪。她站直了身体，手里的剑虽然还在颤，却重新亮了起来，她把自己的灵力和认可的信念，送进林孞的道心：“林总帅……你不是一个人……青云宗的信念……我传给你……”
三股力量同时涌进林孞的体内——苏九夭的灵力带着守护的温柔，姜璃的星辰之力带着信任的纯粹，凌清雪的灵力带着认可的坚定。它们没有和邪力对抗，而是绕开邪力，直接涌向情之道种，像三股清泉，注入快要干涸的河里。
情之道种原本暗淡的光，突然亮了起来！
淡紫色的光里，掺了点银蓝色的星辰光，点了点白色的灵力光，还有点淡金色的信念光，四种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新的光环，瞬间补好了之前的裂缝，甚至比之前更凝实。
林孞的意识突然清醒了——不是因为力量变强了，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他不是一个人在撑。背后的三只手，传递的不只是力量，是苏九夭的“我陪你”，是姜璃的“我信你”，是凌清雪的“我助你”。
“别听它的……”林孞的声音重新变得有力，他调动新的光环，往联军弟子们身上扫去，“那是假的！是邪祟在骗你！你的娘在等你回家，你的朋友在等你喝酒，你的宗门在等你回去——别被它骗了！”
光环扫过，那些抱着头打滚的弟子，身体突然一震，眼神里的混乱少了些；石敢当停止了砸头，茫然地看着林孞，嘴里嘟囔：“阿福……阿福真的没事？”
“没事！”林孞大喊，背后的三只手按得更紧了，三股力量源源不断地涌进来，“阿福好好的，石敢当，你得起来护着他！苏九夭、姜璃、凌清雪，你们也撑住——我们的情绪，不是它的食粮，是砸烂它的锤子！”
邪力似乎没想到会这样，低语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像指甲刮过冰面：“碍事的蝼蚁……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吾主的力量……不是你们能扛的！”
堡垒顶端的混沌符文突然亮得刺眼，那两只流动的煞气魔物，也开始躁动，十几只手臂同时举起长矛，矛尖的煞气浓得能滴下来，对准了林孞和他背后的三个女子。
林孞深吸一口气，握紧玄夜剑，新的光环在他身边旋转，淡紫、银蓝、白、淡金四种光交织在一起，比之前的双色光环更亮，更硬。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邪神低语还在，堡垒的光罩还在，裂隙里的东西还在。但他不再是一个人苦苦支撑了。
背后有三只手，手里有一把剑，身边有一群愿意跟着他的弟子。
“准备好。”林孞的声音透过光环，传遍整个联军，“它要来了——这次，我们不躲，不逃，用我们的情绪，用我们的信念，砸烂这邪祟，砸烂这堡垒！”
苏九夭、姜璃、凌清雪同时点头，力量传递得更急了，她们的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挣扎，而是和林孞一样的坚定。
堡垒里的邪力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两只煞气魔物的长矛，终于朝着林孞刺了过来——带着能搅碎道心的邪力，带着能毁灭一切的煞气。
林孞举起玄夜剑，四种光裹着剑身，对准了刺来的长矛。
他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但这次，他不再怕了。
因为他的背后，站着他想守护的人；他的身边，站着愿意和他一起拼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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