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龙吟湾——如今的镇海城之上,将万顷碧波、青黑色的崭新城墙、以及港湾内那支初具规模的舰队,照耀得熠熠生辉,宛如一块镶嵌在北疆东南海岸线上的蓝宝石与玄铁。
今日的镇海城,气氛格外不同。港口区戒严,非相关人员不得靠近。新建的“镇海”码头经过特别修整,铺上了从附近山上采来的青石板,一直延伸到水中新建的、可停泊大型战舰的深水泊位旁。
泊位上,静静停泊着北疆水师的第一舰队。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舰队核心,那艘宛如海上堡垒的“镇海号”。长达二十五丈的流线型舰体,通体覆盖着深青色的防腐漆,船首那飞剪式的锐利线条在阳光下仿佛能割开空气。三根高耸的主桅上,巨大的硬帆已经降下,整齐地收束在帆桁上,如同巨鸟收拢的羽翼。甲板上,四架经过实战检验与改进的“蝎子弩”覆盖着油布,炮口(弩臂)微微昂起,露出狰狞的一角;八组“火龙出水”发射架列于两侧船舷,虽未装填,却已散发出凛冽的杀气。船尾飘扬着一面崭新的玄色旗帜,上绣金色蟠龙,龙首昂然向东,正是刘睿钦定的北疆水师军旗——“蟠龙镇海旗”。
拱卫在“镇海号”左右的,是两艘同样庞大、只是稍短一些的“靖海级”二、三号舰,舰名分别为“靖波”、“定涛”。它们也已基本完成舾装,硬帆与“蝎子弩”齐备,如同“镇海号”的忠实护卫。
再外围,是六艘线条流畅、淡青色的“破浪”级哨船,以及五艘经过修补、重新刷漆、悬挂起北疆水师辅助舰旗帜的俘获船只(倭寇安宅船与海盗大帆船改造而成)。大小十四艘战舰,虽数量远谈不上庞大,但阵型严整,舰容肃杀,静静地泊在湛蓝的海水中,已然散发出一种不容轻侮的海上威仪。
码头尽头,新搭建的木质阅兵台上,刘睿负手而立。他今日未着王袍,而是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绣有暗金龙纹的披风,海风吹拂,衣袂猎猎,更显身姿挺拔,气度沉凝。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舰队,从每一根桅杆,每一面船帆,每一处甲板,乃至船上肃立的水手官兵身上掠过。
他的身后,左右各肃立着数人。
左侧,是霍去病与赵千钧。霍去病一身轻甲,腰悬长剑,眉宇间征战草原磨砺出的锋锐与沉稳交织,代表着北疆陆上铁骑的无双兵锋与战略机动。赵千钧则是一身朴素的参谋军官服,神色冷静,眼神锐利如鹰隼,象征着北疆军事体系的大脑与全局谋划。
右侧,是陈沧澜与公输衍。陈沧澜身穿崭新的水师都督四品武官袍服,胸前绣着浪涛纹,腰间佩着刘睿亲赐的宝剑,花白的发须在海风中微微飘动,脸上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刻着与风浪搏击的年岁,此刻却因激动而微微泛红。他代表着北疆新生的海上利刃与开拓意志。公输衍则是一身简朴的工匠袍,手持一根半旧的手杖,望着自己亲手参与设计、如今已化为海上巨兽的舰船,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他是北疆科技与工程力量的化身。
更远处码头空地上,沈万三、水镜先生等人也肃然而立,代表着支持这一切的经济与情报基石。
陈沧澜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腔中翻涌的激荡,上前一步,朝着阅兵台下的舰队,运足中气,朗声喝道:“北疆水师第一舰队——全体官兵——向王爷致敬!”
“敬礼!”
随着各舰军官的口令,所有甲板上的水手、军官,无论新老,无论出身北疆还是新附,皆挺直腰杆,右手握拳,重重叩击左胸(北疆军礼),动作整齐划一。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一片肃穆的寂静,以及海风吹拂旗帜的猎猎声响。但这寂静中蕴含的力量与忠诚,却比任何呼喊都更加撼人心魄。
刘睿的目光,从舰队收回,缓缓转向身后众人,又仿佛透过他们,望向更远的地方。
他看到了霍去病眼中那跃跃欲试、渴望在更广阔战场驰骋的战意——代表着北疆陆上铁骑已磨利爪牙,静待南下的号角。
他看到了陈沧澜眼中那老骥伏枥、终得扬帆的豪情与如释重负——代表着北疆海上蛟龙已初生鳞甲,昂首欲吟。
他看到了赵千钧眼中那冷静推演、综观全局的睿智——代表着北疆的战争机器已从单一的陆地铁骑,进化出海陆协同、三线并进的雏形。
他的神识微微波动,心中默念。
旁人不可见的系统界面悄然浮现,气运观测视角全开。
北疆的“气运之鼎”清晰地呈现在意识之中:鼎身(北疆本土)暗金厚重,稳如泰山;向北延伸的青金色“草原之足”已深深扎根,脉络清晰,虽偶有细小波动(如黑狼汗国策反),但根基已固,正稳步转化着周边驳杂气运;向东探出的湛蓝色“海洋之足”虽仍显纤细,却生机勃勃,锐意昂扬,牢牢锚定在镇海城,并开始与远方一些微弱而陌生的气运光点(琉球、南洋)产生极其微弱的共鸣与吸引。三足鼎立之势,已然稳固成型!鼎身之上,那些代表系统奥秘与万界联系的玄奥符文,在气运的滋养下,似乎也比以往清晰了一丝。
北疆气运总值:【3,012,800点】。突破三百万大关!增长仍在持续。
短短数年,从一个备受欺凌、困守北疆的落魄皇子,到如今手握雄兵、虎踞北方、羽翼渐丰的潜龙。草原渐成后院,海上已开新局,根基雄浑稳固。当初那个深宫绝境中激活签到系统的青年,如今已真正拥有了搅动天下风云的资本。
刘睿缓缓转过身,面向南方。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海雾与连绵的群山,越过了黄河与长江,看到了那片广袤富庶、却同样暗流汹涌的中原大地,看到了那座矗立在神京之巅、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巍峨皇城。
龙椅上的父皇,年迈多病,心思难测。
朝堂上的兄长,明争暗斗,各怀鬼胎。
割据四方的藩镇,骄兵悍将,蠢蠢欲动。
还有那潜伏在历史阴影与江湖深处的、尚未完全浮出水面的更大谜团……
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将汇聚于中原。那里是九鼎所在,是正统所系,也是所有野心与梦想最终必须面对的角力场。
海风愈发强劲,吹得他披风向后飞扬,如同即将展翅的鹏鸟之翼。他身后的霍去病、赵千钧、陈沧澜、公输衍,乃至更远处的沈万三、水镜先生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从王爷身上散发出的、前所未有磅礴而坚定的意志。
刘睿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倾听风中的讯息,又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力量。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并不如何高亢,却清晰地盖过了海浪的喧哗,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与千钧的重量,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也仿佛要穿透这海天,传向遥远的中原:
“诸位。”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眼前代表着北疆陆海力量的舰队与将领,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陆上铁骑已锐,海上蛟龙初成,草原渐为后院。”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战鼓上,震撼人心。这是对过去数年筚路蓝缕、呕心沥血成果的总结,更是对未来方向的庄严宣告。
他霍然转身,再次面向南方,抬起手臂,指向那云雾缭绕的远山与天际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穿云裂石、睥睨天下的气势:
“而今——”
海天之间,一片肃穆。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如同龙吟初响,积蓄着雷霆万钧之力。
“该让这天下,听听我北疆真正的龙吟了!”
“吼——!”
仿佛是回应他的宣言,港湾内,十四艘战舰上,所有水手官兵,连同码头上的将领、官员、工匠代表,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浪滚滚,直冲云霄,与海浪的咆哮汇成一体,震撼着整个龙吟湾,也仿佛要冲破那险峻的“龙门”,传向九州四海!
霍去病握紧了剑柄,眼中战意沸腾如火山。
赵千钧嘴角勾起一丝冷峻而自信的弧度。
陈沧澜热泪盈眶,却又挺直了仿佛年轻了十岁的脊梁。
公输衍老怀大慰,手中拐杖重重顿地。
沈万三眼中精光闪烁,仿佛看到了无尽商机与财富随龙旗南指。
水镜先生轻捋长须,深邃的目光中,倒映着南方那片即将风起云涌的壮阔山河。
刘睿收回手臂,静静矗立。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宛如神只。
南望中原,潜龙在渊的岁月已然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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