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下起雨，靳墨还没有到家。
棠朝雨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不管不顾倾泻下来的雨丝。
N市并不像景市那般多雨，大概是到了换季的节点，一连下了好几天雨，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湿的水汽，连带着人心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黏腻烦闷。
靳墨回家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她依旧站在窗边，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不断变幻的溪流，在窗外昏黄的路灯下扭曲成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块。
这样阴雨连绵、湿冷入骨的天气，他的心情也跟着受潮，“还没睡？”说着把窗边的人揽进怀里。
棠朝雨的身体微微紧绷，她看到玻璃上映出靳墨的眉眼，朦朦胧胧中像是带着一丝疲惫。他的靠近同样也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味道很淡，可在这样的天气里，却变得格外清晰。
“我爸爸这次的治疗，是不是要结束了？”她问。
靳墨的下巴抵着她颈窝，轻轻啄了一下，“已经结束了，等李京禹从国外回来再看一下就没问题了。”
“我能不能去看看他？”棠朝雨已经不是第一次恳求了，可靳墨无论如何都不松口。
没说几句话，她就被带到了浴室，陪他一起洗澡。
折腾到凌晨三点，棠朝雨已经累的快要散架，她默默挪开身体，跟靳墨拉开距离。
“靳墨…”她咬了咬唇，鼓足勇气，“我……”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靳墨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
棠朝雨疑惑了，他以往都会在睡觉时把手机调到静音，这样反常的情况，恐怕是怕错过重要的来电吧…
寂静的夜，电话里的声音很清晰，女孩急切地喊着靳墨。
棠朝雨无意识地紧紧捂住了耳朵，生怕再多听一个字。
“你先别着急，我让人过去。”靳墨看了一眼身旁的缩成一团的人，拧了拧眉。
话那头的人似乎不满他的提议，还在说个不停。
靳墨的声音转冷，“事情早就安排过，不需要我亲自过去。”
对方似乎不依不饶，靳墨翻身下了床，推开门走出去。
棠朝雨把手从耳朵上挪开，又紧紧捂住嘴。
靳墨回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把人扳过来跟自己面对面，看着满脸泪水的人，眉头拧得更紧，“梨梨？”
棠朝雨本以为他已经出门了，没想到他只是出去了几分钟就又回来。
“我还在，只是出去讲个电话。”他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可泣不成声的人并不领情，挣扎着要跟他拉开距离。
“乖一点，别闹。我最近有太多事忙……”
没等他说完话，棠朝雨整个人滚到了床下，还好地上厚厚的地毯做了缓冲。
她捂着脸，蜷缩在地上，靳墨费了很大劲才把她从地上捞回来。
见她还在挣扎，靳墨的神情顿时染了一层冰霜，疲惫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烦躁，“棠朝雨，你在闹什么？”
他的语气太冷，目光更冷。
棠朝雨红着眼眶，停下动作，如果不是以为他走了，她不会这么失态，大概自己偷偷哭一场就过去了，谁知他又回来，直接就点燃了她的情绪…
“对不起，我只是太想爸爸妈妈了……”她道着歉，试图把事情揭过。
“说实话。”靳墨显然没有这么好糊弄。
棠朝雨鼓起勇气，把在心里纠结多日的问题问了出来，“你跟秋芙小姐的关系…”
她话音落下，只听到雨水猛烈拍打窗户的声音。见靳墨不答，她把心一横继续说：“如果你要订婚的话，我们的关系可不可以结束？”
靳墨声音更冷，目光带着寒意盯着她，“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要结束？”
“你……”棠朝雨顿时语塞，她都忘记了，在她第一次发现秋芙的存在时，靳墨已经告诉过她了，她没有权利跟他讨价还价。哪怕她心里再不愿意都没有……
靳墨对于已经解释过的事情，从不乐意解释第二遍，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把单薄的人揽进怀里，“我跟你说过，那只是无关的人。”
可你身上都沾了几次香水味了…这话棠朝雨没敢问出口。
怀里的身体依旧僵硬着，明明已经在温室里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可这朵花却一日日地枯萎着。
那张小脸一直是毫无血色的白，下巴也更加尖，有时候他都怕一用力就把她的骨头给捏碎。那双潋滟的眸子，也总是黯然着，染着一层浓雾般，更别提那几乎不曾浮现的笑容。
有时候他觉得，她如同薄雾般似有似无。
靳墨再次开口，语速很慢，“梨梨，最近有太多事情…我也是人类，会累，会困扰，这些天你一直想着出去……在你的心里，有没有想过关心我一次？还是说，你巴不得我永远都不要回来？”
他的语气很淡，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说出口之后，就立马后悔了。明明不在意这些的，果然人只会越来越贪婪，她不在身边时，只要她在身边就能满足。等她真在身边了，又开始想要更多…
理智回笼，他不禁苦笑，甚至有些害怕听到回答。
“睡吧。”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小了一些，淅淅沥沥，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棠朝雨闭上眼睛，想着那答不上的话，心里酸涩不堪，她有太多事情想要弄清楚。
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可是靳墨看她很严，甚至在屋内外都装满了监控和警报器，她连探出窗外太久都会收到电子音的警告…
靳墨最近真的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上次的拍卖会，像是精心设计的圈套，在试探他的底线，他不能容忍有人把脑筋动到棠朝雨身上…还有研究项目上出的问题，这个项目对于他的老师来说，是毕生心血，不能就这么毁在他的手里…再加上那个老头子最近的动作…
这些已经足够他焦头烂额，烦躁不堪，却又无法跟她开口。
他只能等到这些事情处理结束后，才能静下心来处理与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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