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仙界第五十五日，深夜。
废丹房外的山风呜呜地刮着，卷着丹灰撞在破旧的木门上，发出“砰砰”的轻响，却穿不透静室里浓稠得化不开的寒气。静室的油灯早就灭了，不是油尽了，是被室内的寒气冻熄的——石桌边缘结着一层半指厚的白霜，地面的缝隙里凝着细碎的冰碴，连空气都仿佛变成了看得见的白雾，吸进肺里凉得人肺管子发疼。
李长生盘膝坐在蒲团上，身前悬浮着七八块拳头大小的寒石，原本通体雪白、寒气逼人的石块，此刻已经变得灰扑扑的，像蒙了一层尘土，只有中心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凉意——这是他花光最后积蓄，从坊市一个游商手里淘来的十块寒石，已经耗空了三块，剩下的这几块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双手虚抱在胸前，掌心之间悬着一团人头大小的白色寒雾，雾团旋转得很慢，却带着一股拉扯空气的吸力，周围的白霜都在往雾团里飘。这团寒雾浓稠得像乳浆，比前几天练手时凝的雾团扎实了十倍不止，里面裹着的癸水之气经过反复提炼，已经纯粹到了极致。“娘的，三个时辰了，再不成老子就要被冻成冰棍了。”李长生心里骂了句脏话，额角渗出的汗珠刚冒出来，就被周围的寒气冻成了细小的冰晶，顺着脸颊往下滑，砸在衣襟上“嗒嗒”作响。
他的脸色发白，嘴唇也泛着青，显然消耗极大——丹田内的寒泉仙元已经空了七成，剩下的三成还在源源不断地顺着手臂涌向掌心，注入寒雾之中；识海的魂力更惨，一半用来操控寒泉仙元压缩寒雾，另一半还要分心催动混沌仙元，在寒雾外围织成一层无形的“炉壁”。这层炉壁薄得像蝉翼，却异常坚韧，将寒雾散逸的寒气牢牢锁在里面，只允许被提炼后的精纯气息外泄，这也是他从画符的“魂力控笔”里悟出来的技巧，没想到在凝练真水时派上了大用场。
“《寒泉诀》运转再快点！凝水要匀，不能急！”李长生咬着牙，舌尖抵着上颚，逼出一口精血混着仙元咽下，瞬间提神不少。寒泉仙元的运转速度陡然加快，掌心的寒雾旋转得也快了起来，雾团表面泛起淡淡的蓝光，里面的癸水之气被压缩得越来越密集，原本乳白的雾色渐渐变浅，透出一丝晶莹的质感。
他能清晰地“看”到寒雾里的变化——无数细小的寒气颗粒在仙元的催动下碰撞、融合，剔除掉里面混杂的土性杂质和微弱的火毒残留，只剩下最纯粹的癸水精华。这些精华颗粒越聚越多，像无数颗细小的冰晶，在雾团中心慢慢沉淀。“就是现在！”李长生眼睛猛地一睁，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剑，识海的魂力也凝聚到了极致，死死锁定着雾团中心那片沉淀的冰晶。
他突然低喝一声：“凝！”
这一声喝得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胸口的星辰塔微微一颤，散发出一丝极淡的金光，护住了他几近枯竭的经脉。双手猛地向内一合，掌心的寒泉仙元瞬间爆发，像两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向那团寒雾！
“嗡——”
寒雾剧烈地翻腾起来，像被狂风卷起的海浪，无数白色的雾丝四处飞溅，却被外围的混沌仙元炉壁牢牢挡住，根本逃不出去。雾团中心，一点幽蓝色的光华突然闪现，那光芒不像油灯那样温暖，也不像变异明光符那样锐利，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纯净和凛冽，像万年不化的冰川核心，刚一出现就让整个静室的温度又降了三分！
这一点幽蓝就是癸水精华的核心！周围翻腾的寒雾像百川归海般，疯狂地向幽蓝光华汇聚而去——原本人头大小的雾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幽蓝光华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凝实。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的寒雾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一滴黄豆大小的液体悬浮在李长生掌心，通体幽蓝，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宛如一块精心雕琢的液态宝石，缓缓转动着，每转一圈，周围的空气就会凝结出一层极薄的冰雾，又瞬间被真水的寒气净化成最纯净的水汽。
“玄阴真水……真成了！”李长生长舒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才那一瞬的爆发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仙元和魂力，脸色白得像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但他的眼睛里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死死盯着掌心的真水，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虽然只是最劣等的一品真水，可老子总算炼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指尖刚碰到真水，就像触到了万年寒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进经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这寒意里没有丝毫杂质，反而带着一股温润的滋养之力，流经之处，刚才凝练时受损的细微经脉竟然在缓缓修复。“好东西！不愧是癸水精华凝结的真水！”李长生心里大喜，连忙收回手指——这滴真水太珍贵了，要是不小心洒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突然想起储物袋里的魔气灰烬，眼睛一亮。之前在妖兽血粉里发现的阴冷气息和魔气灰烬相似，玄阴真水有净化之力，说不定能克制魔气！他连忙从储物袋里摸出那个小玉瓶，瓶盖刚打开一条缝，一股熟悉的阴冷污秽气息就飘了出来，和真水的纯净气息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轻响，像热水浇在冰上。
李长生屏住呼吸，用魂力托着那滴玄阴真水，小心翼翼地靠近瓶口。真水刚碰到玉瓶的内壁，瓶底那点黑色的灰烬就像被烫到一样，剧烈地扭动起来，表面冒出几缕几乎看不见的黑烟，黑烟刚一接触到真水散发出的寒气，就瞬间消散在空气里。几息之后，灰烬停止了扭动，原本浓郁的阴冷气息弱了极其微小的一丝，虽然不明显，但李长生的神识足够敏锐，能清晰地察觉到变化。
“有效！”李长生心里一紧，随即又冷静下来。他能感觉到，这滴真水的净化之力只触及了灰烬的表面，连外层的污秽都没彻底清除，更别说里面的核心了。“一品真水还是太弱，数量也不够。”他轻轻叹了口气，将真水收回魂力托着的光幕里，又盖紧了玉瓶，“看来得想办法弄更多的寒石，最好是上品寒石，或者找本更高阶的凝水法诀，不然根本净化不了这魔气灰烬。”
他将悬浮的寒石收进储物袋，这些耗空了寒气的寒石虽然没用了，但质地坚硬，说不定能用来布置简单的防御阵法。做完这些，他才瘫坐在蒲团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准备运转《寒泉诀》恢复仙元。可就在他的意识刚沉入丹田，寒泉仙元刚要开始流转时，掌心的玄阴真水突然轻轻一颤，散发出一丝极淡的幽蓝光芒，像是在回应什么。
“嗯？”李长生心里一动，连忙集中精神感应。就在这时，他隐约感觉到，废丹房地下深处，大概是静室正下方三尺的位置，一股极其微弱的寒性能量脉动一闪而逝！这股脉动的本质极高，比他炼出的玄阴真水精纯百倍不止，带着一股古老而沉寂的气息，刚一出现就和他掌心的真水产生了瞬间的共鸣，那感觉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同类，在互相传递着信息。
他猛地站起身，差点碰翻旁边的石桌。“地下深处？”李长生低头盯着地面的白霜，眉头紧锁。他在废丹房待了快一个月，日夜用混沌涅妖瞳探查，从来没发现地下有异常——不是他的瞳术不行，是这股寒性能量隐藏得太深，若不是刚才凝练真水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真水主动共鸣，他根本察觉不到。
他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地面的青石板，石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听起来和普通石板没区别。他又用神识探入地下，神识穿过石板，只能感觉到土壤和岩石的气息，那股寒性能量却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藏得这么深？”李长生心里泛起惊涛骇浪，“能和玄阴真水共鸣，说明是极寒之物，而且本质极高……这废丹房地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他突然想起厉炎真人的秘闻，想起地火丹房的炸炉事件，想起赵明手里的玉简。废丹房建在这里绝不是偶然，说不定和地下的极寒之物有关！“难怪赵明和萧辰一直盯着废丹房，难道他们也知道地下有东西？”李长生握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疑惑和兴奋。
他再次看向掌心的玄阴真水，真水已经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凝实了一丝，表面的光晕也更亮了些——刚才的共鸣，似乎让真水也得到了一丝滋养。“不管是什么，先恢复实力再说。”李长生深吸一口气，重新盘膝坐下，将真水放在丹田上方，运转《寒泉诀》开始吸收真水散发出的寒气——有了这滴真水辅助，他的水系仙元肯定能更快精进，到时候再想办法探查地下的秘密，也更有底气。
深夜的静室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那滴幽蓝的真水在李长生掌心缓缓转动，散发出的寒气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壳，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像一座晶莹的冰雕。而在他脚下的地下深处，那股古老而沉寂的寒性能量，又陷入了沉睡，仿佛刚才的共鸣只是一场幻觉——但李长生知道，那不是幻觉，废丹房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在凝练真水的最后关头，他隐约感觉到，废丹房地下深处，似乎有一股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寒性能量脉动一闪而逝，与他的玄阴真水产生了瞬间共鸣？难道这废丹房地下，还藏着什么极寒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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