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嬴政时,嬴政却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触碰。
芈诗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嬴政看着她,目光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他缓缓说道:“母亲不必忧心。曾大父已有安排。”
他顿了顿,清晰地说道:
“曾大父言,日后,我、明昭,还有……嬴琅,我们三人,皆需往学馆进学,与宗室子弟一同听讲。”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芈诗耳边炸响!
秦王这是要做什么?三人一同入学馆,放在那众目睽睽之下?
是觉得之前的波澜还不够?要将所有潜在的变数都摆在明面上吗?!
嬴琅……那承受着反噬痛苦、命格已然失衡的孩子,如何能与眼前这脱胎换骨的嬴政同处一室?
芈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勉强笑道:
“是……是吗?王上如此安排,想必有其深意。只是琅儿他……身子一向弱些,学业上怕是……”
“曾大父既已下令,自有道理。”
嬴政打断了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母亲若无他事,政还需静修。”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芈诗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四岁多,却已显露出如此威势与冷漠的孩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想起当年在邯郸,自己亲口对他说的那句“母子连心咒,你死,琅儿也会死,我也会死……”
如今想来,是何等的讽刺!
这“母子连心咒”,与其说是补偿,不如说是她为了确保自身安全、捆绑三人性命的最后一道保险。
只是不知为何母子连心咒失败了,因果颠倒。
而这孩子,他如今知道了多少?他信吗?还是说,他根本……不屑一顾?
“既如此……那你好好休息,母亲改日再来看你。”
芈诗知道再留无益,深深看了嬴政一眼,转身离去。
步伐依旧优雅,但那挺直的背脊,却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僵硬与冰冷。
走出承明殿,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芈诗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嬴政的态度,秦王的安排……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复杂和危险的未来。
她必须重新评估一切。
嬴政已然失控,嬴琅价值锐减且处境堪忧,而她自己……这个母亲的身份,似乎正在失去最后的效用。
她抬头望向巍峨的咸阳宫阙,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与决然。
既然温情与算计都难以维系,那么,为了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存活下去,她或许……需要寻找新的盟友,或者,准备好更极端的手段了。
而殿内,嬴政在芈诗离开后,目光才微微闪动了一下。
“学馆……”
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案几上划过一道冰冷的轨迹。
离开承明殿,芈诗心绪纷乱,但脚步却未曾停留,登上马车回异人府邸后径直转向嬴琅所居的、更为偏僻安静的宫苑。
殿内药香弥漫,比往日更浓重了几分。
嬴琅并未卧床,而是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袍,静坐在窗边,望着庭院中刚刚经历过雨水洗礼、略显残败的花卉。
他身形比嬴政更显单薄,脸色苍白,唇色浅淡。
唯有那双与嬴政有几分相似的眼眸,此刻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寂与……冷意。
听到脚步声,嬴琅并未回头,依旧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仿佛入定。
芈诗挥退侍从,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带着关切与忧心的温柔面具,走到他身边,柔声道:“琅儿,身子可好些了?脚还疼吗?母亲带了上好的安神药材来……”
她的话音未落,嬴琅却缓缓转过头,看向她。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孩童应有的依赖,没有委屈,甚至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压抑着的冷漠。
“夫人放心好了。”
嬴琅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琅还没死,暂时……也不会死。不会加大夫人的……损失。”
一声“夫人”,如同冰锥,彻底刺穿了芈诗辛苦维持的温情假象。
他甚至连“母亲”都不愿再叫了。
芈诗脸上的温柔瞬间冻结,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算计覆盖。
她看着嬴琅,这个她曾寄予厚望、如今却显得如此无用的儿子,心中飞快权衡。
嬴琅看着她变幻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他感知到了,兄长嬴政命格重铸成功的那一刻,那原本束缚着三人、名为“母子连心”实则更像诅咒的牵连,已然松动,甚至可能已被兄长那磅礴的秩序之力彻底斩断。
兄长不会再受他连累。
而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个名为“母亲”的女人,在失算之后,会因恐惧或不甘,再去算计、伤害已然腾飞的兄长。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芈诗那双变得幽深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夫人,我们……做个交易吧。”
芈诗眉梢微挑,不动声色:“哦?琅儿想与母亲做什么交易?”
嬴琅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从今往后,夫人若有不便亲自出手的肮脏事,琅可以替你去做。无论是监视、构陷,还是……更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语气更加坚定:
“但条件是——你,以及你所能影响的所有势力,不许再算计兄长嬴政!
非但不能算计,在我需要的时候,你还要全力助他,助他登上秦王之位!”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芈诗脸上的所有表情,如同退潮般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审视与权衡。
她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瘦弱、却抛出如此惊人交易的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为了嬴政?
他竟然为了那个被他夺走命格、如今更将他远远抛在身后的兄长,不惜将自己献祭出来,成为她手中的一把暗刃?
荒谬!可笑!却又……让她心底某处被狠狠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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