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救的风险同样巨大!
首先,皇帝朱由检对李定国的看重是显而易见的,投入巨大资源支持他在辽东筑城。
若自己坐视李定国全军覆没,镇辽城被毁,皇帝震怒之下,会如何看他吴三桂?
那个在北京杀得百官人头滚滚,对军队掌控力极强的崇祯皇帝,可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轻易糊弄的君主了。
如今朝廷势大,皇帝权威日重,公然见死不救,等于授人以柄,将来皇帝清算起来,他吴三桂能扛得住吗?
到时候一句“拥兵自重,坐视友军覆灭”,就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与皇帝撕破脸的代价,他现在还付不起。
其次,辽西走廊的防御是一个整体。
若李定国部真的被豪格吃掉,镇辽城被拔除,豪格兵锋就能直接威胁到宁远,甚至山海关的外围防线。
届时,他吴三桂将独自面对来自辽西和可能从蒙古方向而来的压力,局面会更加被动。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懂。
救,要损耗自己的实力,承担风险。
不救,要面对皇帝的怒火和战略上的被动。
吴三桂陷入了深深的纠结,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暖阁内,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他手指敲击桌面的单调回响。
这时,一直侍立在旁,未曾出声的首席幕僚方光琛轻轻咳嗽了一声。
方光琛年约五旬,面容清瘦,眼神却透着精明与算计,是吴三桂最为倚重的智囊。
“大帅,”方光琛缓缓开口,声音平和,
“可是在为是否出兵救援李定国而烦恼?”
吴三桂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方先生,你也看了军报。救,则我军必有折损,且山海关空虚,风险不小。”
“不救,则恐陛下怪罪,亦使辽东防务受损。着实两难啊!”
方光琛微微一笑,捋了捋颔下短须:
“大帅所虑极是。不过,大帅莫非忘了,关内现有一支兵马,正可解此燃眉之急?”
吴三桂一怔:“先生是指……‘延绥营’?”
“正是!”方光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李延宗,李来亨所部万余人,虽是降卒,但毕竟经历过山东战事,并非毫无战力。陛下将他们调来辽东,本意就是充实前线,消耗建虏。”
“如今李定国那边战事吃紧,将他们派上去,正是物尽其用!”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森然:
“此乃一石三鸟之计。第一,响应了李定国的求援,对朝廷,对陛下都有了交代,彰显大帅您顾全大局,并非坐视不理。”
“第二,消耗的是这群降卒,而非大帅您宝贵的关宁铁骑,无损大帅根本实力。第三嘛……”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支队伍成分复杂,心气不顺,留在关内终是隐患。送上战场,若能侥幸立功,是他们的造化,也是大帅的功劳。”
“若是不幸战殁……那也是为国捐躯,正好替大帅消除了一个不安定因素,也顺便……帮朝廷清理了这些麻烦。”
吴三桂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方光琛这番话,可谓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是啊,怎么把这支现成的“炮灰”给忘了!
用李延宗这帮人去填辽东那个坑,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安排!
既能应付皇帝和李定国,又能保全自身实力,还能顺手解决内部隐患!
妙啊!
他心中豁然开朗,之前的纠结一扫而空。
他猛地一拍桌子:“先生高见!就依此计!”
他立刻收敛神色,沉声对外面喝道:
“来人!传李延宗,李来亨,速来见我!”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当李自成和李来亨接到吴三桂紧急召见的命令时,两人正在营中对着简陋的辽东地图,忧心忡忡地分析着局势。
他们也隐约听到了关外战事吃紧的风声,心中既有对自身命运的担忧。
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毕竟,与建虏厮杀,总好过在这里被吴三桂软禁至死。
“这个时候召见我们?”李自成眉头紧锁,
“莫非……关外战事有变?”
李来亨目光一闪:“很有可能!叔父,机会或许来了!”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整理衣甲,匆匆赶往平西伯府。
再次踏入那间暖阁,气氛与之前几次酒宴截然不同。
吴三桂端坐主位,面色肃然,之前的客套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军令如山的威严。
方光琛则垂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末将李延宗(李来亨),参见大帅!”两人行礼。
“免了。”吴三桂一摆手,没有任何寒暄,直接拿起案几上的军报,语气沉重,
“刚接到李定国将军紧急军报。建虏豪格部主力猛攻镇辽城外我军防线,战况万分危急!李将军所部损失惨重,辽西局势及及可危!”
李自成和李来亨心中俱是一震,虽然有所猜测,但听到确切消息,还是感到一阵心惊。
数万人规模的会战,李定国竟然落了下风,求援到了山海关!
吴三桂目光如电,射向二人:
“李定国将军乃陛下肱骨,镇辽城事关辽西防务大局,不容有失!本镇身为山海关总兵,肩负守土之责,岂能坐视?”
他话锋一转,声音提高,
“李延宗,李来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陛下将你等编练成军,调至辽东,正是为了今日!”
他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现命你二人,即刻率领‘延绥营’全部兵马,火速出关,驰援镇辽城!务必击退建虏,解李定国将军之围!”
这道命令如同惊雷,在李自成和李来亨耳边炸响。
虽然他们渴望离开山海关,渴望去战场上搏杀,但以这种方式,在这种情势下,被吴三桂像丢垃圾一样丢到最危险的前线去当炮灰……
那种屈辱感和冰冷的现实,还是让他们瞬间血气上涌。
李自成的手在袖中骤然握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他抬起头,看向吴三桂,沙哑着嗓子问道:
“大帅!我军初来乍到,粮草不继,兵甲未整,对敌情地势一无所知,此刻仓促出关,面对建虏主力,岂非……羊入虎口?”
吴三桂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冷哼一声,义正词严道:
“军情如火,岂容延误?粮草器械,本镇自会拨付一批,助你等急用!”
“至于敌情地势,李定国将军就在前线,你等抵达后,一切听他号令即可!”
“莫非……你二人贪生怕死,不愿为国效力,想要违抗军令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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