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
我睁开眼，有些恍惚。
昨夜那个温热的吻，仿佛还残留在额头上。
那种被珍视的感觉，让我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可当我推开房门，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一排丫鬟婆子时。
那点飘飘然，瞬间就被现实的冷水浇灭了。
“给温姑娘请安！”
整齐划一的声音，吓得我倒退了一步。
原本伺候我的只有夏荷和一个粗使婆子。
现在，院子里却站满了人。
端着脸盆的捧着漱口水的拿着衣服的，甚至还有拿着早膳食盒的。
一个个低眉顺眼，恭敬得不像话。
“这是做什么？”
我有些手足无措。
领头的王婆子满脸堆笑，褶子里都藏着谄媚。
“姑娘，昨儿个王爷亲自送您回来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啊？”
“王爷把您放在心尖尖上，咱们做奴才的自然得把您伺候舒坦了。”
我看着她们，心里一阵发虚。
虽然没人明说，但我知道在她们眼里我已经不是那个卑微的奶娘了。
我是这听雨轩的半个主子。
是王爷枕边的人。
哪怕没有名分，哪怕没有仪式。
这种默认的“地位”就像是一层看不见的金粉，糊在了我身上。
光鲜亮丽，却也透着一股子虚假和危险。
我硬着头皮洗漱完，刚想去看看孩子。
陆风来了。
他一改往日那副公事公办的冰块脸还没进门，就先拱手行了个礼。
“温姑娘，早。”
“陆侍卫，您这是…”
我受宠若惊，连忙侧身避开。
陆风却一脸理所当然。
“王爷在书房处理军务有些卷宗找不到，想请姑娘过去帮个忙。”
找卷宗？
这种事，以前不都是书童或者他这个贴身侍卫做的吗？
我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书房，才发现里面的气氛异常凝重。
几个穿着铠甲的将军正围在地图前争论不休。
萧彻坐在书案后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看到我进来，那些将军都愣了一下。
眼神里带着探究和惊讶。
“王爷…”
我有些局促，想要退出去。
这种军机重地，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随便进？
“过来。”
萧彻却冲我招了招手，语气自然得仿佛我们是老夫老妻。
“这份文书上的字太潦草，你帮我辨认一下。”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
那几个将军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陆风却像是门神一样挡在前面，眼神凌厉地扫视了一圈。
那些目光瞬间收敛了不少。
我站在萧彻身边，低头看着那份文书。
其实字迹并不潦草，只是有些繁体字生僻。
我轻声念了出来。
萧彻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问我两句。
那些将军们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多嘴。
连陆风都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在汇报边关粮草问题时也没有避讳我在场。
这种信任，太沉重了。
重得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书房出来时，我的后背都湿透了。
这种被人捧着、敬着，却又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真的太尴尬了。
刚回到听雨轩，屁股还没坐热。
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是翠云。
那个新来的许良媛身边的大丫鬟。
“温姑娘。”
翠云站在院门口，微微福了福身姿态虽然恭敬但眼角眉梢却透着一股子傲气。
“我家良媛娘娘请您过去喝茶。”
许良媛？
那个名义上这王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主人？
那个把整个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却在萧彻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大家闺秀？
我的心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劳烦姐姐带路。”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了一口气。
躲是躲不掉的。
既然萧彻给了我这份“殊荣”那随之而来的明枪暗箭，我也得受着。
许良媛住在离主院不远的“落梅院”。
院子里种满了梅花虽然不是花期，但也能看出布置得极为雅致。
我走进正厅时许良媛正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一杯茶，轻轻撇着浮沫。
她长得很美。
那种端庄大气、温婉贤淑的美。
和我这种小家碧玉完全不同。
“奴婢温婉，见过良媛娘娘。”
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哟，这就是温姑娘吧？”
许良媛放下茶盏，笑着让人把我扶起来。
“快坐，别这么拘束。”
她上下打量着我目光虽然柔和，却像是一把软刀子一层层地刮着我的皮。
“早就听说温姑娘深得王爷喜爱，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妙人儿。”
“娘娘谬赞了，奴婢只是尽本分伺候主子。”
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本分？”
许良媛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这王府里，想尽本分的人多了去了。”
“可能像温姑娘这样能让王爷深夜相送，还能在书房红袖添香的可是独一份呢。”
她的话里，满是酸气。
还有藏不住的嫉妒。
“听说昨晚王爷都没回主院，直接在姑娘那儿歇下了？”
她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我心里一惊。
虽然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但外人怎么可能信？
“娘娘误会了，王爷只是…”
“哎呀，温姑娘别紧张。”
许良媛掩嘴一笑，打断了我的解释。
“男人嘛，图个新鲜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这名分未定，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我虽是个良媛，但也算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
“以后妹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规矩，尽管来问我。”
“毕竟这伺候王爷，也是有讲究的。”
她一口一个“妹妹”，一口一个“规矩”。
看似亲热，实则是在敲打我。
提醒我身份低微，不要妄想飞上枝头。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一阵阵发苦。
虽然萧彻承诺了会等我。
但这种不明不白的身份，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
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要了我的命。
而许良媛这种笑里藏刀的试探，才刚刚开始。
我走出落梅院的时候，只觉得身心俱疲。
前有狼，后有虎。
我在萧彻的羽翼下，虽然暂时安全。
但那些觊觎他、嫉妒我的恶意却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给我致命一击。
我抬头看了看天。
乌云密布，似乎又要下雨了。
这场风雨，怕是躲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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