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废村里就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铁蛋昨天在墙角发现了半块发霉的破布，上面沾着些暗红色的污渍，吓得他当场哭了出来。虽然王二柱赶紧把破布扔远了，可那污渍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谁也忘不了这村子是因瘟疫废的。
早饭时，张寡妇给丫丫喂杂粮糊糊，手一直在抖。她盯着屋里墙角那片发黑的霉斑，嘴唇紧抿着，突然说：“这屋子……是不是得弄弄？万一……有啥不干净的……”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块石头扔进水里，激起一圈涟漪。王二柱握着陶碗的手紧了紧，看向李氏：“大娘，您说这瘟疫……真能留下啥？”
李氏脸色发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显然也拿不准。灾年里，人们对“瘟疫”“邪祟”的恐惧，比山贼更甚——刀枪能躲，看不见的疫病却防不住。
宋阳看着大家紧绷的脸，知道这恐惧不驱散，他们在这儿一天也住不安稳。他放下碗，沉吟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倒有个法子。”
众人都看向他。
“我老家有种土方子。”宋阳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件寻常事，“遇着不干净的地方，或者怕染病，就用‘灵水’混着草木灰，把屋子内外都冲一遍，说是能辟邪消毒。我小时候跟着爷爷学过，家里备着点‘灵水’，没想到这次真用上了。”
“灵水？”王二柱皱起眉，“是啥？”
“就是……特殊法子处理过的水。”宋阳含糊带过，避免说透，“我身上带着点，不多，但掺着井水用，应该够冲咱们这屋子和水井了。”他故意拍了拍腰间的破布袋，里面其实是空的，真正的“灵水”在空间里。
张寡妇眼神警惕：“管用吗？”
“不知道能不能真辟邪，但至少能心里踏实点。”宋阳看着她怀里的丫丫，“就算是求个心安，为了孩子，试试总没错。”
这话戳中了张寡妇和王二柱的软肋。为了孩子，别说冲屋子，就是更麻烦的事他们也愿意做。
“中！俺信宋小哥的！”王二柱立刻站起身，“俺这就去烧草木灰！”
李氏也点头：“是该弄弄，干干净净的，住着也舒坦。”
说干就干。王二柱在院子里生火，把枯枝败叶烧成灰，装在一个破陶罐里；张寡妇找出几块相对干净的破布，缝成简易的抹布；宋阳则借口去打水，走到水井边。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迅速从空间里取出灵泉水——不是直接用，而是先从水井打了半桶水，再悄悄从空间引了小半碗灵泉水混进去，搅拌均匀。灵泉水清冽，混在井水里，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一丝极淡的清甜。
“水来了。”宋阳提着水桶回来，把水倒进一个大陶罐里，又示意王二柱往里面加草木灰。
草木灰遇水，泛起浑浊的泡沫，散发出一股草木燃烧后的涩味。宋阳拿着根木棍，用力搅拌，直到水变成灰黑色，才对王二柱说：“柱哥，你力气大，负责冲屋子外面和水井周围；张嫂子，你用这水擦屋里的桌子、墙角，尤其是有霉斑的地方；我去冲门口和窗户。”
“好！”
三人分头行动。
王二柱提着水瓢，往土屋的墙根、门口的地面上泼水。灰黑色的水顺着墙流下，冲掉了上面的尘土和蛛网，露出土坯原本的颜色。他一边泼一边念叨：“冲冲冲，把啥不干净的都冲跑！”
张寡妇则拿着破布，蘸着水，仔细擦拭屋里的每一个角落。炕沿、灶台、墙角的霉斑……她擦得极认真，像是在抹去某种看不见的威胁。丫丫坐在干草堆上，看着母亲忙碌，小手攥着衣角，眼神里的恐惧淡了些。
宋阳提着水，重点冲了窗户和门口的杂草。灵泉水混着草木灰，洒过的地方，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些，之前那股若有若无的怪味，真的淡了许多。他甚至“不小心”洒了点水在孩子们的干草堆旁，心里默念：灵泉保佑，让孩子们健健康康的。
李氏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忙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她不懂什么消毒，只觉得儿子想得周到，这样一番收拾，屋子果然亮堂了不少，看着就安心。
忙碌了一个上午，土屋内外焕然一新。墙根的杂草被冲掉，墙角的霉斑被擦去，连空气里都飘着草木灰的清爽气息。水井周围也被冲得干干净净，王二柱还找了块大石板，盖住了井口，只留个能打水的缝隙。
大家坐在屋檐下歇脚，看着整洁了不少的住处，心里都松了口气。
“别说，这么一弄，是敞亮多了。”王二柱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笑了，“闻着也舒服。”
张寡妇没说话，但她抱着丫丫的手松了些，眼神也柔和了。她刚才擦墙角时，特意闻了闻那“灵水”——除了草木灰的味，似乎真的有种说不出的清冽，让人心安。
宋阳看着他们的反应，悄悄松了口气。
他知道，灵泉水的消毒作用或许很微弱，真正起作用的，是这一番清理带来的心理暗示。但没关系，只要能让大家放下心来，不再被瘟疫的阴影笼罩，这就够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干净的土炕上，暖洋洋的。铁蛋和二丫已经敢跑到门口玩了，追着一只麻雀跑，发出清脆的笑声。
李氏靠在墙上，哼起了年轻时的小调。
宋阳看着这一幕，心里踏实了。
恐惧是无形的枷锁，解开了，才能真正在这废村里扎下根。
他抬头望向村子深处那片荒地，眼神变得坚定。
接下来，该开荒了。
只有种下粮食，才能彻底驱散饥饿的恐惧，才能让这废村，真正变成他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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