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心情愉悦地回到侧殿，正准备泡杯茶庆祝一下，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墨渊那种几乎无声无息的步伐，也不是杂役弟子训练有素的轻快脚步，这脚步声带着点犹豫，有点怯生生的味道。
沈梨放下茶杯，走到窗边，透过半开的竹窗往外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素净浅绿衣裙的少女，正低着头，有些不安地站在清虚峰侧殿外的小径上，时不时抬头望一眼侧殿的门，又飞快地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不是林婉清又是谁？
沈梨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条支线呢，正主就找上门来了。
看这架势，怕不是又想演出戏？
她可没忘原剧情里，林婉清前期虽然看着柔弱，但每次和原主冲突后，都能“恰到好处”地示弱，引得楚云帆和其他人更加怜惜，把原主衬托得越发恶毒。
沈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对这种经典款白莲花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尤其是在知道墨渊还可能偏袒对方的情况下。
不过，现在她可是“改邪归正”的沈梨，表面功夫得做足。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疏离，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听到开门声，林婉清像是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抬起头，看到沈梨，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和害怕，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沈……沈师姐。”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怯意，盈盈一礼。
沈梨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淡：“林师妹，有事？”
林婉清似乎被她的冷淡噎了一下，眼圈微微泛红，更显得楚楚可怜。
“我……我是来向师姐道歉的。”她说着，又深深行了一礼，“这三个月，我每日都在后悔，都在自责……若不是因为我，师姐也不会被罚去思过崖受苦……”
沈梨听着这套标准白莲花说辞，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林师妹言重了。”沈梨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过去之事，师尊已有明断，我也已受罚思过，此事已了，无需再提。”
她直接搬出墨渊，点明这事儿已经翻篇了，你别在这儿翻旧账扮可怜。
林婉清显然没想到沈梨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即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看得人我见犹怜。
“师姐……师姐是还在怪我吗？我知道我资质愚钝，入门又晚，能得到师兄和……和长辈们的照拂已是万幸，不敢与师姐相争什么的。只求师姐能原谅我，日后同在宗门，也好相见……”
这话说得，就差明说沈梨嫉妒她受关照，所以欺负她了。
沈梨心里那股不耐烦开始往上冒。她最烦这种弯弯绕绕、话里有话的做派。
“林师妹多虑了。”沈梨的语气冷了几分，“我如今只想潜心修炼，弥补前过，并无心与任何人相争。师妹若无事，便请回吧。清虚峰喜静，师尊不喜人打扰。”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还把墨渊搬出来当挡箭牌。
林婉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她咬着嘴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强忍着的模样，“师姐……我……我只是想和师姐和解……”
“我说了，此事已了。”沈梨打断她，实在懒得跟她继续演下去，“师妹请回。若让人看见你在此哭泣，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
这话说得有点重，但也是事实。
林婉清这副样子站在她门口，被人看见，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林婉清身体一颤，似乎被沈梨话里的冷意刺到了，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了沈梨一眼，那眼神里有委屈，有不解，还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探究？
沈梨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探究。看来这朵白莲花也不完全是傻的，她也在试探现在的沈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林婉清见沈梨油盐不进，态度坚决，知道今天讨不到好，便也不再坚持，只是抽抽噎噎地又行了一礼，“是……是婉清打扰师姐清修了，师姐勿怪，婉清这就走。”
说完，她一步三回头，泪眼婆娑地走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凄凉。
沈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消失在竹林小径尽头，这才转身回屋，砰地关上了门。
“呼——”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比跟墨渊请教问题还累。
【宿主，您刚才……是不是有点太凶了？】系统小声哔哔，【虽然白莲花是挺烦的，但您就不怕她出去乱说，影响您的形象和好感度吗？】
“凶？”沈梨哼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我这叫快刀斩乱麻！跟她纠缠下去才是没完没了！你信不信，我今天要是态度软一点，她明天就能找借口天天来！后天就能‘不小心’在楚云帆或者别的什么人面前，提到我‘似乎还在介怀’，然后我就又成了恶人！”
“对付白莲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她，不接招，把她所有的话都堵回去！让她无处发挥！”沈梨总结道，“至于形象？我现在的人设是‘专注修炼、改过自新’的前恶毒女配，对一个曾经陷害过、现在又跑来哭哭啼啼的人，态度冷淡点才是正常的！要是太过热情，反而显得虚伪！”
系统：【好像……有点道理？】
“而且，”沈梨眯起眼睛，“你以为墨渊不知道她来了？”
系统：【诶？！】
“这可是清虚峰，是他的地盘。”沈梨冷笑一声，“林婉清能这么顺利找过来，还准确地找到我的侧殿，要么是有人告知，要么就是墨渊默许，想看看我会怎么处理。”
“我刚才的表现，虽然不算完美，但至少立场鲜明，没有拖泥带水，也没有再起冲突。最重要的是，我强调了‘潜心修炼’和‘师尊不喜打扰’。这应该……能加点分吧？”
她话音刚落，系统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叮！目标人物墨渊好感度：+2！】
沈梨眼睛一亮：“看吧！我就说！”
系统：【宿主英明！不过只有+2，是不是因为您态度还是有点冷硬？】
“+2已经很不错了！”沈梨满足地喝了口茶，“对这种心思莫测的冰山，稳就是赢！至少他没因为我‘欺负’他的宝贝徒弟而降好感度，还涨了，说明我处理得没问题，甚至可能符合他‘不惹是非’的期望。”
她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经过这次，林婉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明着来找我了。但暗地里的小动作，我们得防着点。”
“Sb，加强侧殿周围的监控，特别是晚上。还有，注意林婉清和楚云帆那边的动向。”
【收到！监控等级已提升！】系统立刻执行。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风平浪静。
林婉清没有再出现，楚云帆也没来找茬。
沈梨每天的生活极其规律，早起去传道堂上晨课，回来修炼，巳时准时去主殿外请示请教，下午继续修炼或研究阵法、丹药基础，晚上……偶尔偷偷改善下伙食。
墨渊的好感度，就在她这种“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中，以每次1点或2点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累积着，突破了+30，向着+35迈进。
巳时请示的内容也逐渐深入。沈梨准备的问题越来越有水平，有时候甚至能提出一些让殿内沉默时间稍长一点的、涉及不同功法或理念对比的问题。
墨渊的回答依旧简洁，但沈梨能感觉到，他解释得越来越细致，偶尔还会引申一点相关的基础原理。虽然语气还是冷的，但……似乎没那么惜字如金了？
这天下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着竹叶。
沈梨撑着伞，准时来到主殿外。
“弟子沈梨，求见师尊。”
殿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沈梨愣了一下。之前都是隔着门问答，今天居然开门了？虽然只开了一条缝，意思是可以进去？
她心中微动，收起伞，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清虚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空旷、冷清。几乎没什么装饰，只有必要的云床、蒲团、案几和书架。一股清冷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寒意弥漫在空气中，但又不让人觉得阴森，只是一种纯粹的、极致的“静”与“冷”。
墨渊并未坐在云床上，而是负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被雨打湿的翠竹。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沈梨不敢多看，恭敬地行礼，“弟子拜见师尊。”
“嗯。”墨渊应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今日所问何事？”
沈梨连忙将自己准备好的问题提出——是关于几种低阶水系法术在雨天环境下的施法差异和效率优化。
墨渊依旧没有回头，但开始解答。
他的声音平淡，却将几种法术的原理、灵力调动差异、环境影响分析得清清楚楚。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你之灵力偏寒，于此类法术，先天有三分便利，亦有三分隔阂。便利在易于凝聚水汽，隔阂在易失其‘活’性。需细加体会。”
沈梨心中一震！他居然注意到了她灵力的属性偏向？还给出了针对性的建议！
“多谢师尊指点！”她真心实意地道谢，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师尊，弟子近日修习阵法，于‘五行相生’之理有些困惑。木生火，火生土……此理在阵法中如何灵活运用，而非生搬硬套？若遇属性冲突或特殊环境，又当如何权衡？”
这个问题有点超纲，涉及到了阵法应用的灵活变通。
墨渊终于转过身来。
他琉璃般的眸子落在沈梨身上，依旧没什么温度，但眼神专注。
“五行非死物，相生亦相克，流转不息，方为天道。”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窗外的冷雨，“阵法之道，在于‘借势’与‘平衡’。强求相生，反受其累。不若……”他走到案几前，随手用灵力在空中勾勒出几个简单的符文，组合变化，“……以此为例，水木相生，然此地水气不足，若强行引木生火，反损阵基。不若弱化水行，强化土金，以土生金，金生水，迂回而成，虽效缓，却稳。”
他一边说，一边演示，灵力勾勒的符文在空中流转生灭，将抽象的道理化为直观的图像。
沈梨看得目不转睛，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还能这样！她之前真是钻牛角尖了！
墨渊演示完，挥散灵力，目光重新落回沈梨脸上，见她一副若有所思、若有所悟的样子，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
“阵法之道，浩瀚精深。你初入门，不急求成，根基牢固为要。”
“是！弟子谨记！”沈梨连忙应道，感觉自己今天赚大了！不仅得到了高阶指点，还进了主殿！虽然只是站在门口附近。
【叮！目标人物墨渊好感度：+3！】系统适时播报。
沈梨心中一喜。
这时，墨渊忽然问道：“前几日，林婉清曾来找你？”
沈梨心里一紧，来了！果然问了！
她立刻端正态度，语气平稳地回答：“回师尊，是的。林师妹前来，是为昔日误会致歉。弟子已告知她，前事已了，无需再提。并言明弟子如今只想潜心修炼，清虚峰亦需清净，她便离开了。”
她如实陈述，不添油加醋，也不刻意卖惨。
墨渊静静地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眸子，让沈梨有些紧张。
过了片刻，他才道：“既知潜心修炼，便好。宗门之内，恩怨宜解不宜结，然亦需分寸。”
这话说得有点模棱两可。是让她别记仇？还是认可她处理的方式？
沈梨琢磨着，恭敬道：“弟子明白。恩怨是非，弟子已放下。往后自当谨守本分，专注道途。”
墨渊不再多言，只道：“去吧。”
“是，弟子告退。”沈梨行礼，退出了大殿，轻轻带上门。
站在殿外廊下，雨还在下。
沈梨撑着伞，慢慢走回侧殿。
墨渊最后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警告？还是……某种默许？
她摇了摇头，不管了。反正今天收获满满，好感度+3，还进了主殿听课！
至于林婉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她不触犯自己的核心利益，随便她演。
想通这点，沈梨脚步轻快起来。
清虚峰的生活，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主殿内，墨渊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雨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简。
沈梨……
进步之神速，心性转变之彻底，偶尔流露出的奇异思维……还有那过于凝练的灵力。
有趣。
他倒要看看，这块看似璞玉的石头，底下究竟藏着怎样的芯子。
还有那林婉清……他眸色微冷。
小动作，未免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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