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南最新消息”几个字,林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婉清!囡囡!难道……难道“影”和那些骑兵也失手了?徐阶的杀招到底还是落到了她们身上?
他强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恐慌,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对那小太监道:“有劳公公带路。”
跟着小太监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僻静的宫室,冯保果然等在里面,屏退了左右。
“冯公公,江南……”林砚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冯保示意他稍安勿躁,压低声音道:“林侍郎放心,尊夫人与令爱目前安然无恙。”
林砚闻言,悬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实处,一阵虚脱感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桌角,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哑声道:“多谢公公告知。”
冯保看着他这副情急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继续道:“杂家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江南织造衙门八百里加急密报,三日前,一股不明来历的海寇突袭了松江府外海的一个小镇,烧杀抢掠,规模不大,但行事狠辣,与以往倭寇流窜作案风格迥异。更蹊跷的是,这股海寇对当地卫所的布防似乎颇为熟悉,一击即中,劫掠后便迅速远遁出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寇?松江府?林砚的眉头紧紧皱起。松江府是东南重镇,也是未来他设想中开海通商的重要港口之一。这股海寇的出现,时机太过巧合!
“朝廷对此有何应对?”林砚问道。
“陛下已责令东南督抚严查,加强海防。”冯保语气平淡,但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林砚,“但据杂家所知,这股海寇使用的兵刃,有些……颇为奇特,夹杂着一些南洋乃至更西边风格的短刃。而且,他们在撤离时,似乎有意遗下了一面残破的旗帜,上面的纹样……与之前津门港查获的那艘南洋海商船上的标记,有几分相似。”
南洋海商!腐骨草!
林砚的脑海中仿佛有闪电划过!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赵子静的表亲勾结南洋海商,腐骨草用于追踪,如今又有疑似同一来源的海寇突袭东南!
这不是简单的海盗劫掠,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带着试探和警告性质的行动!其目标,很可能就是冲着他林砚,冲着他那份关于海防、海事的条陈,冲着他和太子心中那片未来的海洋蓝图!
对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乃至告诉朝廷:东南的水很深,你们的手,别伸得太长!
一股寒意顺着林砚的脊椎爬升。对手的嚣张和能量,远超他的预估。他们不仅能在京城兴风作浪,能将触角伸到宫内,更能调动远在重洋之外的海寇力量!
“多谢公公提点。”林砚对着冯保,郑重地行了一礼。这份情报,至关重要。
冯保坦然受了他这一礼,低声道:“林侍郎,杂家只是个传话的。这京城,这天下,看似平静,实则暗礁密布。你好自为之。”
离开皇宫,回到林府,林砚的心情比去时更加沉重。江南妻女暂时安全,但东南的局势却骤然紧张,而这一切的矛头,似乎都隐隐指向了他。
他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那份被皇帝“知道了”便再无下文的条陈,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徐阶想用“研议”二字将它束之高阁,而他的对手,则用血与火给了他最直接的“回应”。
退缩吗?不。
对手越是疯狂,越是证明他们害怕了,证明他和太子所走的路,是正确的,是足以撼动他们根基的!
他铺开一张新的信纸,开始给江南的苏婉清写信。他没有提及东南的海寇风波,只是将皇帝的召见轻描淡写地说成是寻常问询,再次叮嘱她们安心等待,保重身体。在信的末尾,他加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听闻东南有新奇海货,若遇可靠商队,可捎带些许,京中亲友颇念此物。”
这是一句暗语。意思是,如果“幽泉”在东南有可靠渠道,可以开始着手收集那边的情报,尤其是关于海寇和南洋海商的。
他将信用特殊的密码重新誊写一遍,封好,唤来林忠。
“用最稳妥的渠道,尽快送到夫人手中。”
处理完这件事,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京城。徐阶的警告言犹在耳,东南的硝烟已然升起。他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太子朱瑾,是他破局的关键。他必须想办法,尽快让太子的身体和神智彻底恢复!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弄清楚,太子当初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解药,或者后续的治疗方向,又在哪里?
这个答案,或许太医院已经无能为力,或许被某些人刻意掩盖了。
但他还有一条路——“幽泉”。
是时候,再去见一见那位“摆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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