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父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又缓缓扫过面如死灰的凌生。
其他人或许还会被那套戏码动摇,可对他而言,真相早已水落石出。
闹事的就是凌生,他数次放过、却终究养虎为患的亲弟弟。
只是这一次,凌生撞上的不是他这“顾念亲情”的大哥,而是丁浅。
她不会手软。
只见丁浅从风衣内袋里,不疾不徐地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电子设备,拇指轻轻一按。
“滋啦……”
一阵电流杂音后,宴会厅顶级的环绕音响系统,仿佛成了她的专属扩音器,清晰、冰冷地吐出了凌生那刻意压低、却因尖细而格外刺耳的声音:
【录音开始】
“……对,宴会已经开始了……棺材要红的,越扎眼、越瘆人越好。”
“冥币塞满!专门‘送’给我那好大哥,让他们直接抬进去,扔大厅正中间!”
“记住,万一失手,就一口咬死是丁浅指使的!我会给你眼色,把水搅浑!”
“我要让他们父子彻底离心……到时候,我那好侄子出点‘意外’,整个凌氏,还不都是我的?”
“怕什么?我又不是没对他下过手,你看我不还是好好的?”
“我那虚伪的大哥最好面子,为了‘家和万事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真动我。这次也一样!”
录音还在冰冷地播放,每一个恶毒的细节,阴险的算计,都赤裸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声音清晰,对话完整,时间、地点、人物、动机,甚至那份掩藏在血缘下的杀意与野心,都一清二楚。
铁证如山。
凌生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丁浅手中那个小小的设备。
满场哗然!
所有猜疑、动摇,在这段无可辩驳的录音面前,被碾得粉碎。
丁浅等待最后一点播完,才慢条斯理地将设备收回口袋。
她重新抬眼,看向主桌的凌生:
“不好意思啊,二叔。”
“刚才去洗手间,‘碰巧’听见您在讲电话。”
“故事讲得这么精彩,我就顺手……帮您录下来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宴会厅。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后知后觉地地明白:
从头到尾,这个看似被动卷入、饱受诬陷的年轻女子,才是那个悠然布网、冷眼旁观、并在最后时刻,微笑着给予致命一击的——
猎人。
死寂之中,丁浅缓步走向主桌,在凌父面前停住。
她将那个微型录音器塞进他僵硬的西装内袋,顺手从旁边的桌上捻起一杯酒,举杯:
“凌董,我帮您清理门户,就当是……新年礼物了。不用谢。”
“至于后续怎么处理,就全凭凌董的……‘良心’了。”
全凭良心?
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在逼他。
用这满堂宾客,用这铁证如山,逼他在那该死的家族脸面,和他亲生儿子的安危之间,做一个选择。
毕竟那晚,她的态度再明确不过。
凌寒的安全,是唯一的底线。
所以此刻,他看似手握选择权,实则早已被逼到悬崖边缘。
凌父猛地站了起来:
“够了!”
“好好的家宴,已经被你搅成这样!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把我们凌家彻底搅散,你才满意吗?!”
丁浅似笑非笑:
“哦?凌董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
“老三还在监狱里蹲着!如今,你又要逼着我亲手把老二也送进去?!”
丁浅挑眉,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
“凌董说得对,我差点忘了。”
“这样说来,您那位老相好,也是因为我,才进去的。”
凌父一拍桌子:
“丁浅。”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话音未落,凌寒已几步抢上前,一把将丁浅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爸!”
他的声音比凌父的更冷,更硬:
“您怕是老糊涂,忘了根本。哪一次不是浅浅舍了命救下的我?”
“没有她,您儿子早就已经投胎转世了。还能站在这儿,听您说这些?”
凌母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寒儿!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父亲说话?!”
连丁浅都怔了一瞬,轻轻拽他袖子:
“少爷,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
凌寒头也不回:
“今晚这场戏,到底是谁在搅局?”
“监狱里的每一个人,哪一个不是自作自受?他凭什么——这样质问你?!”
像被这句话彻底抽走了脊梁,凌父身体晃了晃,颓然跌坐进椅子里。
凌母急忙上前,抚着他的背顺气,声音发颤:
“寒儿,少说两句吧,你爸爸身体受不住。”
凌寒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语气软了下来:
“爸,对不起。”
凌父无力地摆了摆手,沙哑的说:
“罢了,你说得对。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报警吧。”
一锤定音。
听到大哥这最后的判决,凌生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再无转圜余地。
极致的绝望与恨意在他胸腔里翻搅、沸腾。
他恶毒的目光死死钉在几步之外那个黑衣女子身上——
她只是静静站着,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可就是那副置身事外的、冰冷美丽的模样,像一道闪电,猝然劈开他记忆深处最黑暗、最耻辱的夜晚!
那个将他拖入地狱、毁掉他一切的黑衣身影……
那张模糊却冷酷的脸……
与眼前这张脸,毫无征兆地、严丝合缝地……重合了!
“轰——”
凌生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猛地抬手指向她,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连带着整个手臂都在痉挛。
声音像是从被碾碎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因极度的暴怒而彻底扭曲、变调:
“是……是你?!对不对?!那晚……那晚那个女人……就是你——!!”
丁浅微微偏头:
“二叔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那晚!那个黑衣女人……是你?!”
凌生几乎是嘶吼出来,眼眶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
那晚的黑暗、剧痛、以及随之而来的无尽耻辱,
丁浅脸上的笑意深了一分,慵懒地倚着桌沿:
“哪一晚呀?”
她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清亮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挑衅,没有承认,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等待。
她在等他亲口说出来。
等他在这冠盖云集、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承认自己已非完整的男人,承认那刻骨铭心的耻辱。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凌生那张因极度挣扎而扭曲的脸上。
说,是身败名裂,是余生再也无法直面的羞耻。
不说,这口噬心的恶气,将永远凌迟着他。
丁浅依然在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
选择权在你。
地狱的门,我替你打开了。
杀人,何须见血。
诛心,才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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