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门贵宾院,“栖霞苑”。
静室内,陆沉(墨辰)结束了一天的吐纳。
此地的火灵气虽充沛,却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燥热与滞涩,仿佛一锅熬煮过久,失去了鲜活气的老汤。
他能感知到,这股滞涩感,源头并非南疆气候,而是深植于天火门功法的根基之中。
门外,岩罡如铁塔般的身影一动不动,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即便天火门待他们如上宾,但身处陌生宗门,该有的警惕一分也不能少。
不多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火云道人。
这位天火门长老一改往日的从容,眉宇间盘踞着一团浓重的忧色。
他屏退左右,布下一道隔音禁制,声音压得极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墨小友,实不相瞒,老夫此来,是有一桩关乎我天火门生死存亡之事,想请小友援手。”
陆沉眼帘微抬。
正题来了。
“长老言重,但说无妨。”
火云道人递上一枚玉简,面露苦涩:“我天火门以火立派,根基便在于一缕自地心熔岩中寻得的‘石中火’子火。”
“然,近百年来,此火灵性日渐衰败,火力不减,却多了焚尽万物的死气,失去了纯阳生机。”
“门中想尽办法,甚至耗费本源温养,都无济于事。长此以往,恐将动摇门派根基!”
他紧盯着陆沉,语气恳切到了极点。
“小友丹道技艺神乎其技,对火性见解更是远超我等,老夫恳请小友……出手一探究竟!”
陆沉心头了然。
这与他感知到的功法滞涩之感,完全吻合。
这既是天火门的绝大危机,也是他深入其核心,探寻机缘的唯一机会。
他故作沉吟,片刻后才谨慎开口:“天地灵火,玄妙非常。晚辈不敢妄言解决,但愿为长老一试,探查病根。”
“有小友此言足矣!”
火云道人神情大振,立刻取出一面赤玉令牌。
“此为地火密室通行令,小友可随时查探。此事……还请务必保密!”
“晚辈明白。”
陆沉接过令牌,入手温热,却仿佛托着一座山的重量。
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是夜,子时。
陆沉避开所有耳目,独自来到后山禁地。
地窟入口由两名金丹长老镇守,验过令牌,灼热的气浪便扑面而来。
沿石阶下行千丈,石壁已呈暗红琉璃之色,内部隐有岩浆流淌。
空气中的火灵气精纯到近乎液化,却狂暴得像一头被囚禁的凶兽。
地窟尽头,一个巨大的溶洞豁然开朗。
洞心,是一片翻滚着赤红岩浆的湖泊。
湖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金中带赤,不住跳动。
石中火!
陆沉没有贸然靠近,神识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过去。
寂灭道基运转,他对能量本质的感知被放大到极致。
果然!
这团火焰内部,除了磅礴的火灵力,更混杂着一缕极难觉察的“死寂”之意。
那不是火焰本身的力量,更像一种来自更高层面的创伤,或是一种恶毒的污染。
它正不断侵蚀火焰的本源,让其从“创造与生命”滑向“纯粹的毁灭”。
这股意境,与北冥寒渊的玄冥死气相似,却更加枯败,更加衰竭。
是火源本身出了问题?
还是这方天地的火之法则……已然残缺?
陆沉想起了归墟碑林中,那些破碎的法则石碑。
他决定冒险一试。
他分出一缕极细的灵力,以寂灭意境包裹,如同一根探针,缓缓刺向那团火焰的核心。
他要亲手触碰那“死寂”的根源。
就在灵力触碰火焰的一瞬间——
嗡!
异变陡生!
陆沉识海深处,代表“火”行的那块五行碑碎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传递来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念!
极度的渴望!
以及……致命的警示!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团“石中火”子火被彻底激怒!
一道炽白中缠绕着丝丝黑气的火舌,沿着陆沉的灵力丝线,以一种超越金丹修士反应极限的速度,逆向噬来!
“不好!”
陆沉神魂剧震,当机立断,斩断了灵力联系!
流云遁身法凭本能爆发,身形向后暴退!
寂灭道基疯狂运转,层层叠叠的灰黑光幕瞬间在身前布下!
嗤——!
刺耳的灼烧声炸响,那道火舌竟无视能量层级,瞬间洞穿了数层寂灭屏障!
一股灼热与腐朽交织的死寂意韵,隔着屏障,狠狠轰在陆沉的神魂之上!
噗!
陆沉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喷出,神魂传来被撕裂般的剧痛。
这一击的反噬,威力竟直逼金丹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若非他退得快,若非寂灭道基恰好克制这股死气,此刻他已是一具被焚尽神魂的焦尸。
他强行稳住身形,脸色煞白地盯着那团缓缓平息,却依旧躁动不安的火焰,余悸未消。
这火焰的温题,远超想象。
那丝死寂之意,是剧毒,是诅咒,拥有恐怖的攻击性和污染性。
强行接触,就是引火焚身。
陆沉压下翻腾的气血,脑中念头飞速转动。
寻常手段已然无用,必须从根源着手。
找到这缕子火的母火?
或者,寻到更高品阶、充满生机的天地灵火,以本源之力强行净化?
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解决此事,不仅能换来天火门倾尽全力的支持,更能借此接触到石中火的本源之秘。
甚至……找到补全自身心火,让寂灭道基“向死而生”的钥匙!
风险越大,机缘越大!
他将此地的一切牢牢刻在脑中,悄然退出了地火密室。
回到栖霞苑,陆沉将所见告知岩罡。
岩罡闻言,那张万年不变的石脸上也浮现出惊骇。
“主人,此事太过凶险,我们……”
“不。”陆沉摇头,眼瞳深处燃起一簇火焰,“这正是我的机会。但现在,还不够。”
他需要更强的实力,更强的底牌。
尤其是,他需要一种方法,来壮大自己那缕微弱的心火。
“明日,我需外出一趟。”
陆沉看向岩罡,做出决断。
“你留在门中,替我收集所有关于黑瘴泽、熔岩山脉等地可能出现灵火的情报。”
“主人要去何处?”
“万宝阁。”
陆沉的目光投向火榕镇的方向,那里有南疆最大的情报与资源集散地。
“天火门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许,那里能给我答案。”
次日,陆沉向火云道人辞行,只说外出采购炼丹材料。
火云道人虽万分不舍,却也不好强留,赠予重金,并许诺天火门永远是他的朋友。
陆沉带着岩罡,再次踏足火榕镇。
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径直走向镇中心那座最为宏伟的楼阁。
万宝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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