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看来，这两个小子运气不错，跑出去了。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没了后顾之忧。”周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小胖子和威廉虽然是半路认识，但一路走来，也算共患难过，能确定他们安全离开，总归是件好事。
两人不再犹豫，确认了安全标记后，心中最后一丝牵挂也彻底放下。
他们直接钻入矿洞入口，消失在黑暗中。
矿洞内，道路崎岖，岔道众多，但对于曾经走过一遍，并且亲手开辟了捷径的周阳和向安来说，却如同行走在自家的后花园。
他们凭借记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快速穿行很快就找到了那条隐藏在一堆乱石之后，被他们用剑气硬生生开凿出来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间石室，石室内积满了灰尘，墙角甚至结着蛛网，显然自那人死后，就再无人来过。
周阳和向安迅速检查了一番，确认安全后，才松了口气。
“看来这里确实被遗忘了，连尸体都没人来收。”向安踢了踢角落里那位已经有些发臭的腐烂尸体，撇了撇嘴。
“正好，我们在这里休整一下，换身衣服，改变一下样貌。”
他们现在的样子，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如同野人，一出去就会引起注意。
石室的一角，有一个简陋的木架，上面挂着几件粗布衣服。
两人也顾不上嫌弃，直接扒下自己身上那几乎成了布条的破烂衣物，用石室角落里一个积了半缸浑浊雨水的水缸，简单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血污和泥浆。
然后他们换上了那些守卫的衣服，衣服虽然破旧，散发着异味，但至少完整，而且样式普通，是地下城底层苦力最常见的打扮，正好适合隐藏身份。
换好衣服后，两人对视一眼，开始调整自己的面部肌肉和骨骼。
他们实力虽然还未恢复，但凭借对身体细微处的控制，稍微改变一下面部轮廓，调整一下眉骨和颧骨的高度、让眼角略微下垂……
一系列微小的调整之后，虽然大体的相貌未变，但整个人的气质和细节，已经与原来有了不小的差别。
加上蓬头垢面，胡茬邋遢的样子，除非是极其熟悉的人近距离仔细端详，否则很难将眼前这两个面容憔悴，眼神浑浊的苦力，与之前那大闹地下城，最终跳崖逃亡的“煞星”联系起来。
“差不多了。”周阳对着水缸里那模糊的倒影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向安也对着水面龇了龇牙，露出一口被刻意用泥土抹得发黄的牙齿，配合着他故意佝偻起来的背，活脱脱一个在底层挣扎多年，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老油子。
“走，去集市。”
两人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明显的破绽，这才推开石室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闪身而出。
一走出石室，周阳和向安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空气似乎变得格外压抑，还混合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
上一次他们潜入地下城时，虽然这里同样肮脏混乱，但至少还充斥着一种畸形的活力。
醉汉的喧哗、赌徒的嘶吼、商贩的叫卖、角斗场传来的狂热欢呼……那是一种属于黑暗世界的喧嚣。
但此刻，这种喧嚣似乎被一种沉重的死寂所取代。
路上虽然依旧有行人，但他们都低着头，脚步匆匆，神情麻木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仿佛惊弓之鸟。
就连空气中那股惯常的劣质酒气和汗臭味，似乎都被那股越来越清晰的的腐臭所压制。
“怎么回事？”向安传音道，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这气氛，太诡异了。
“小心点，过去看看。”
两人与周围的人一样保持着同样麻木的姿态，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集市，那股腐臭味就越发浓烈刺鼻，简直到了令人难以呼吸的地步。
那是一种肉类高度腐烂混合着血腥的复杂恶臭。
当两人随着稀疏的人流，终于走到集市入口，看清眼前景象的刹那，饶是周阳和向安见惯了生死，也忍不住瞳孔一缩，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
这哪里还是那个喧嚣混乱但热闹的集市？
这分明是一座巨大的的尸林。
只见集市最宽阔的那条主街上，原本悬挂商铺招牌，彩旗的屋檐下，旗杆上，乃至临时搭建的棚架……
目之所及，密密麻麻的全都挂满了尸体。
是的，尸体！成百上千具尸体！
不管是男女老少，还是高矮胖瘦，都如同屠宰场里等待风干的腊肉，被粗糙的绳索套着脖颈，悬挂在半空中。
许多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面目全非，皮肤呈青黑色，膨胀变形，无数肥白的蛆虫在腐烂的眼窝，口鼻中钻进钻出。
浑浊的尸水如同黏稠的油脂，一串串滴落下来，在地面上汇聚成一片片暗黄色的污渍，引来大群嗡嗡作响的绿头苍蝇。
有些尸体看起来死亡时间稍短，还能勉强辨认出临死前那扭曲绝望的表情。
有些则只剩下些许皮肉挂在骨架上，在虫蚁的啃噬下，慢慢消失……
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尸臭，如同实质，钻入每个人的鼻腔，渗入毛孔，让人几欲昏厥。
地面上，墙壁上，到处是干涸发黑的血迹。
平日里那些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亡命徒，此刻全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个脸色惨白，尽可能地贴着墙根走。
叫卖声、喧哗声完全消失了，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沉默，以及偶尔被尸臭呛到的的干呕声。
集市周围的店铺，十家有九家都紧闭着门，门板上还用血红色的颜料画着狰狞的警告符号。
仅有几家胆大铺子还敢开门，但生意也极其冷清。
向安差点没忍住干呕出声。
他传音给周阳：“何光远这个老杂种，是疯了吗？！这得杀了多少人？！怕是不下上千具尸体了！他就不怕引发瘟疫，把整个地下城都变成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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