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过去不愿多垦荒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力有限,单靠双肩两腿,难拓良田。”
“如今有了耕牛拉犁,有铁器助力,即便家中劳力不多,也能照料更大面积的土地。”
“百姓开垦的田越多,秦国所收之租税自然水涨船高。”
“最终,黔首得利在前,得以提前享用便利之具;秦国获利在后,坐享日益充盈之仓廪。”
“这正是孤为何要采取‘先借后付’之策——先将牲畜、器具交予黔首使用,待其完成垦荒任务后再行结算归属。”
“当然,难免会有个别黔首因意外损毁所借之物。”
“但这类情况,在千万百姓之中终究只是少数。”
“况且,即便真有损坏,也并非毫无约束。”
“家中殷实者,以财补偿;贫寒无力者,则以劳役抵偿。”
“总而言之,除非此人携物潜逃出境,否则无论何种情形,秦国都不至于蒙受重大损失。”
“章卿,可知此中深意?”
太子扶苏话音落下,章邯早已心领神会,神色钦服,躬身拜道:“殿下谋虑深远,臣诚心叹服!”
——
苍穹之下,大秦君臣望着天幕所映景象,目睹太子扶苏推行“先借牲畜器具予黔首垦荒,事成后再确认归属”的举措,无不陷入沉思。
此策迥异于旧日权衡得失之常理,令人耳目一新。
以往观念中,若未见百姓完成垦荒之功,便早早将耕牛、铁犁交付其手,无异于冒险之举。
谁又能确保这些百姓在交付足额田亩之前,不会因操作不慎损毁器具?
或因疏于照管,致使耕牛病亡?
倘若如此,又未能如期完成垦地之责,岂非牛失、器毁、田荒三重皆空?
这般风险,谁堪承担?
百姓能赔吗?
若有余财,尚可折价赔偿;若家徒四壁,纵使罚作徭役,所得亦未必足以弥补损耗。
正因如此,旧法总倾向于严控资源、待功而授。
而今太子此举,反其道而行之,却暗藏大智。
因为在当今时局之下,一名普通黔首的性命,未必就比得上一头耕牛来得贵重!
那么,如何才能防止秦国陷入牲畜、农具与土地三者尽失的窘境呢?
最稳妥的办法,便是由黔首主动向官府申报——自己打算开垦多少亩荒地。
官府便据此将相应面积的荒地交予该名黔首,并立下公契为凭,明确这片荒地由其负责整治。
此举,正是为了防范日后有奸猾之徒强占他人辛辛苦苦开垦出的土地。
公契一立,黔首便可自行设法开荒。
待到所报之地尽数整治完毕,便可持契前往官府申验。
官府随即派人实地查验,核对契上所载荒地是否确已开垦成田。
若验收无误,官府便会依照契中注明的田亩数目,将黔首所需的耕牛、农具如数交付。
这种“一手交田契,一手交物资”的方式,能最大程度确保官府每送出一头牛、一架犁,都换回了实实在在的可耕之田。
如此,秦国便无需担忧物资流失、土地落空的局面发生。
在以物换地的过程中,自然也不会出现亏耗国本的情形。
这,也正是天幕中的“章邯”与现实中大秦君臣,在推行此类交换时常采用的方式。
然而太子扶苏的做法却截然不同。
他选择先让黔首借用耕牛与农具,待土地开垦完成之后,再正式完成兑换。
这一做法,无疑带有极大的风险——万一百姓未能如期完成开荒,或中途弃耕逃亡,官府便会白白损失物资。
更甚者,太子扶苏竟也能接受这种可能出现“投入无回报”的局面,甘愿承担部分亏损。
但倘若跳出眼前的得失,放眼全局、着眼长远,便会发现:
尽管扶苏的做法可能在个别交易中有所折损,
但却因此大大加快了开荒进度——原本需要三年才能完成的垦殖任务,如今一年便可达成。
而这份提前收获的大量良田所带来的赋税、粮产与人口安置等综合收益,早已远远超过了那些可能损失的几头牛、几架犁。
这种不拘泥于局部盈亏,敢于以短期让利换取长期全局利益的思维方式,实在值得大秦上下深思与借鉴。
甚至已有大臣由此受到启发:
倘若某项举措看似赔本,却能撬动整体更大的收益,那做一回“亏本生意”,又有何不可?
况且,还可从整体多出的收益中,划拨一部分反哺那项“赔本”的事务,使其持续运转,进而催生更多利好。
不知不觉间,朝中群臣对地方治理与国家经济之间的关系,有了更为通透的理解。
此时,秦皇嬴政转首望向廷尉李斯,沉声下令:
“今后凡涉及耕牛、农具与荒地交换之事,皆依太子扶苏所言施行。”
“先准黔首借用器械牲畜,待田土开垦完备后,再行正式交付。”
李斯当即出列拱手应命:
“遵旨,陛下!”
而在天下各地,当黔首们得知太子扶苏愿意让他们先借耕牛农具去开荒,待田成后再兑现物资时,无不激动万分,纷纷议论:
“太子殿下真是体恤我等百姓!我们还未动土,就肯把牛犁借给我们用!”
“是啊!若单靠人力开荒,一亩地没个两三个月根本整不出来。”
“可若有牛力与铁器相助,十几天就能开出一亩好田!”
“谁说不是呢?若没有天幕赐下的这些工具牲口帮衬,咱们哪能这么快见到希望?”
“光靠我自己,想开出二十亩荒地来换一架曲辕犁,恐怕得干上四五年才成。”
“可要是天上那些牲口、农具能借我使唤,那我一个人忙活个一年左右,差不多也就够了。”
“要是全家人一起动手,齐心协力干上一阵子,搞不好半年、甚至三四个月就能凑够数目,把犁给换回来。”
“一家子全都下地出力,再这样连着干上几年,别说曲辕犁了,脚踏纺车、小牛犊、小羊羔、小驴崽子这些,说不定也能一样样都换齐全了。”
“真是好啊!天幕里的太子殿下愿意先把牲畜和器具借给百姓用,也不知咱们陛下会不会也像太子一样,肯把这些东西先借给我们使?”
“大概会吧?毕竟天幕里的扶苏公子不是说了吗,这对秦国也有好处。”
“既然对国家有利,对我们又实惠,那陛下应该也会愿意点头才是。”
“只要陛下肯先把牲畜和工具借我们用,哪怕要多垦些地来还账,我也心甘情愿。”
“我也是这么想的,真盼着陛下能听见咱们心里这话。”
“要不等天幕一结束,咱们去找管事的官吏说说看?”
“对啊,他们不是能向陛下递奏章吗?让他们替咱们陈情,陛下自然就知道咱们的心意了!”
“这主意好,算我一个!”
“还有我,别落下!”
而在旧韩之地,张良望着天幕中那位太子扶苏,竟甘愿放下眼前实利,以器具牲畜为引,换取长远大局之利,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波澜。
到了如今,纵使他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低头——这位大秦太子,实在太过出众。
简直生而为君!
既牵挂黎民疾苦,又能统筹国计民生;
明知舍弃眼前小利可能遭人非议,却仍毅然决然,只为谋取更广之福祉。
他不计较一时得失,不动于片刻荣辱,目光所及,皆是江山社稷与万民生计。
更令人动容的是,直至今日,
即便太子已展现出远超同龄人、乃至压倒诸多长辈的才识与气度,
却从未流露出半分傲慢轻狂,依旧谦逊待师,勤勉求学,遇事必问,礼数周全。
面对这样一个近乎无懈可击的储君,张良心中不免黯然:
若此人不死不伤,安然成长,未来执掌天下,
那天幕中的另一个“自己”,又该如何与之抗衡?
想到此处,他唯有轻轻一叹,抬眼继续凝视那天幕流转。
在大致定下牲畜、器具与田地之间的兑换规则后,太子扶苏又道:“此次推行,先从关中各郡县开始。”
“接下来,孤将亲率章邯,逐地巡视,主持初期的兑换事宜。”
此言一出,吏部尚书纲成君蔡泽、农部许子、工部相里季等人,纷纷皱眉。
若是旁人前往主持,他们倒也无甚异议。
哪怕太子年岁稍长几岁,此事交由其处置,他们亦可放心。
可如今的太子,不过八岁幼龄!
这般年纪,终究太小了些。
让他亲自跋涉各地,奔波于郡县之间,操劳于庶务之中,几位重臣无不忧心忡忡。
最怕的不只是劳累伤身,更是万一途中有个闪失——
太子若有差池,他们便是粉身碎骨,也无法赎罪。
时至今日,亲身教导太子日久,无论是蔡泽、许子,还是相里季,都已深深明白一点:
这位少年储君,绝非寻常之辈。
秦国的希望,就在太子扶苏的肩上!
天下苍生的前程,同样寄托于太子扶苏一身!
整个大秦,除了君王嬴政不容有失之外,最不能出半点差池的,便是这位储君——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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