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河最先反应过来，他性格直，立刻瓮声瓮气地澄清：“报告师长！我…我上战场前就有女朋友了！老家等了我好几年了！我们已经说好了，今年休假回去就打报告结婚！” 他说这话时，脸上居然露出一丝难得的腼腆。
王庆瑞也赶紧跟上，他可不想被铁路拖累：“报告师长，我也在处对象了，是师医院的大夫，感情稳定，也准备今年就把事办了。” 他说着，还无奈地瞥了铁路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班长已经走了，你不能指望他一辈子守着你吧？你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啊！’
张大河甚至厚着脸皮，趁机向高师长求助：“师长…那个…我打报告的时候…您…您能不能帮着…说句话？批快点儿？” 他这憨直的样子，倒是冲淡了些许尴尬气氛。
高师长看着这几个部下，哭笑不得，最后把目光重新钉回铁路身上：“你看看人家！一个个都有计划了！铁路，你呢？你是不是也该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这是任务！”
铁路被堵得无话可说，面对几位“战友”的“背叛”和师长的直接命令，他只能低下头，含糊地、没什么诚意地应道：“…是，师长，我…我会考虑的。”
高师长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知道这种事逼不得，最终只能无奈地挥挥手，叹了口气：“…行了，随你吧。赶紧吃饭！” 话语里透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铁路默默拿起馒头，食不知味地啃着，心里却是一片纷乱。周围的谈话声再次响起，但话题已经转向了接下来的会议和行动部署。
只有他，还沉浸在方才关于班长、关于个人问题、关于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梦境和思念里。早餐的热气氤氲中，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与孤寂。
清晨四点半，天色依旧漆黑如墨，只有一弯残月和一星半点冷冽的星辰挂在天幕。操场的跑道在朦胧夜色中显得格外漫长冰冷。
伍六一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硬生生掏出来，又强行塞进了一个冰窖。他努力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眼眶又肿又涩，看东西都带着重影。
远远地，就看到跑道上那两个熟悉的小小身影已经如同不知疲倦的小马达般，一圈又一圈地奔跑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呼出的白气在清冷的空气中拉出长长的轨迹。
伍六一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老天爷啊…昨天晚上被成才盯着改错题、背公式，折腾到快十一点才放我回宿舍…这刚躺下没多久，四点半就又得爬起来…这哪是上学啊，这简直是淬炼啊！’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灌满了浆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六一！你在那儿磨蹭啥呢？！还不开始跑？再磨蹭一会儿就该上课了！” 许三多清亮又带着点催促的声音穿透寒冷的空气传过来。他已经跑完一圈，经过伍六一身边，小脸因为运动而红扑扑的，眼神清亮有神，丝毫没有困意。
伍六一被这声音一激，打了个寒颤，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他认命般地迈开沉重的双腿，加入跑步的队伍，声音有气无力地应道：“来…来了…”
跑在前面的成才甚至没有回头，声音平稳地传来，像一道精准的命令，不容置疑：“早上要求背诵的英文短文和化学方程式，别光跑不念，记不住晚上加倍。”
伍六一感觉眼前又是一黑，拉长了声调，有气无力地回应：“是——知道了——” 那声音里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疲惫。
就在这时，操场围墙边传来一阵窸窣声。只见苏石鬼鬼祟祟地翻过墙头，像做贼一样溜进操场，试图悄无声息地混进跑步的队伍里。
但他刚跑了两步，就被眼尖的许三多逮了个正着。许三多立刻皱起了小眉头，像个严格的小班长：“苏石！你今天迟到了快十分钟！早上规定的背诵任务完成了吗？”
苏石被抓包，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干笑了两声：“那啥…今天…今天起晚了一点儿…任务…任务还没完成呢…” 他有点不敢看成才。
这时，成才和许三多已经跑完了既定圈数，慢慢停下来。成才拿起放在跑道边石凳上两条虽然旧但洗得干净的毛巾，一条自己擦着汗，另一条很自然地递给许三多，还顺手帮他把后颈的汗也擦了擦。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苏石，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嗯。今天的任务记得抽空补上。晚上会布置新的预习内容。不然越积越多，你更记不住，效率更低。”
苏石立刻像接到军令一样，挺直腰板：“好的！成才小老师！保证完成任务！” 那搞怪的样子冲淡了些许严肃气氛。
班里的同学都发现，平时下课总爱跑出去疯玩或者找地方偷懒打个盹的苏石，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一整天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埋着头，手里的笔写写画画，嘴唇还不停地无声蠕动着，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什么，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
坐在他前排的学习委员孙玉，偶然回头想借橡皮，正好瞥见了苏石正在看的笔记本内容——那分明是数学课本下一章的学习重点和难点解析，上面还有不少他自己做的标注和例题！这远远超出了老师现在的教学进度！
孙玉惊讶地小声问道：“苏石？你…你这是在预习下一章的数学？”
苏石从知识的海洋里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臭屁，压低声音说：“预习？呵，这一章我早就自学完了！现在是在复习巩固，加深理解！” 那语气，仿佛自己已经是个学霸。
孙玉将信将疑，她指着一道自己预习时觉得有点难度的拓展题：“那…这道题，你能给我讲讲吗？我有点没太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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