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集的深夜,比白天更显诡谲。
淡蓝色的秘境天光沉入地平线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浊的、仿佛掺杂了灰烬的暗红色微光,勉强勾勒出建筑和山峦的轮廓。
大多数散修都龟缩在自己的落脚点,或是布下简单的警戒阵法,或是几人抱团,警惕地守夜。
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星辰殿巡逻队偶尔经过时,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他们手中照明法器投下的、冰冷笔直的光柱,短暂地划破黑暗,更添几分肃杀。
疤狼没睡。
他坐在狼嚎酒肆后堂密室的虎皮大椅上,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一张简陋的流萤集及周边地形图。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他那张带着刀疤的脸显得格外狰狞,眼中布满了血丝,混合着烦躁、贪婪和一丝不安。
下午与“北边大人”的通话,让他压力山大。对方虽然没明说,但那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语气,以及隐隐透露出的对“小意外”的不满,让疤狼如坐针毡。
他知道,自己在那些大人物眼里,不过是一条用得趁手、但也随时可以丢弃的恶犬。办事不力?那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妈的,周子文那个废物!”疤狼低声咒骂,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油灯火苗剧烈晃动,“取个货都能受伤,还他妈被不明不白的人救了?
救他的人是谁?是敌是友?会不会影响到老子的计划?”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流萤集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星辰殿像疯狗一样到处嗅,失踪事件搞得人心惶惶,九幽宗大人那边又催得紧,要求他尽快布置好“前哨”,确保“仪式”所需的人手和物资到位。
偏偏这个时候,那两个疑似楚家悬赏目标的剑修,还他妈在眼前晃悠,像两根扎眼的刺!
“不行,不能等了。”疤狼眼中凶光一闪,“得做点什么,给大人表表忠心,顺便……把那两根刺拔了!”
他盯着地图,手指在“听雨小栈”的位置重重一点。
“老鬼!”他朝门外低喝一声。
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一个佝偻着背、穿着灰色短打、脸上满是皱纹、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阴冷的老者,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这老者气息并不张扬,但隐隐已是筑基期第九层的修为,是疤狼手下的头号心腹,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狼爷,您吩咐。”老鬼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两块锈铁在摩擦。
疤狼指着地图:“带上‘独眼’和‘铁手’,再挑五个机灵点的好手,修为至少筑基六层。
今晚后半夜,去‘听雨小栈’,给我把住在那两个房间的、姓吴的剑修兄弟,‘请’回来。
记住,是‘请’!我要活的!尤其是那个背剑的,楚家的悬赏指明要活的!”
他顿了顿,眼中厉色更盛:“如果‘请’不动……或者遇到抵抗,那就就地格杀!把尸体和储物袋带回来!动作要快,要干净,别惊动星辰殿的巡逻队!”
老鬼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只是在听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差事:“狼爷,那俩什么修为?底细摸清了吗?”
“修为不高,一个筑基六层,一个筑基八层左右,伪装过。
”疤狼回忆着白天的接触,以及手下的汇报,“但那个用剑的,身手很快,有点邪门。
不过你们三个都是筑基八九层,加上五个好手,又是偷袭,应该没问题。记住,别大意!”
“明白了。”老鬼点点头,干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狼爷,若是……他们背后还有人,或者有什么保命底牌?”
疤狼烦躁地挥挥手:“能有什么底牌?两个穷散修而已!
就算有,你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真出了岔子……就把动静闹大点,然后立刻撤!
把脏水往‘失踪事件’上引!现在星辰殿焦头烂额,死两个不明身份的散修,他们没工夫细查!”
“是。”老鬼不再多问,躬身退了出去,身影重新融入门外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疤狼看着重新关上的密室门,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端起桌上早已冷掉的酒,仰头灌了一口。冰凉的酒液入喉,却浇不灭心头的烦躁和隐隐的不安。
“但愿……一切顺利。”他低声自语,眼神却依旧阴鸷。
---
同一时间,听雨小栈。
徐缺和墨铮同样没睡。
狭小的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浑浊的暗红色天光,勉强照亮两人的轮廓。他们相对盘坐,呼吸悠长而轻微,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徐缺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划拉着什么,眼神在黑暗中闪着幽光。他在复盘,在推演。
周子文此刻应该已经躲到了某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怀揣着对明天“报酬”的期盼和恐惧,辗转难眠。
九幽宗那边,通过周子文“顺利”交接到疤狼手中的虚假信息,暂时应该不会起疑,但以他们的谨慎,必定会派人核实,或者加强对疤狼这个前哨的监控。
疤狼呢?这个地头蛇吃了瘪,又被“北边大人”敲打,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和急于表现的心态,今晚……很可能不会太平静。
“墨兄,”徐缺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你觉得,疤狼多久会忍不住?”
墨铮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最快今夜,最迟明晚。他既贪楚家悬赏,又惧背后势力,自身焦躁,必行险招。”
“英雄所见略同。”徐缺轻笑一声,那笑声在黑暗里带着点冷意,“所以,咱们不能真在这儿睡大觉,等人家上门‘请安’。”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破旧的窗纸缝隙,看向外面死寂的街道。远处,又一队星辰殿巡逻队举着光筒走过,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这地方太小,施展不开,也容易惊动旁人。”徐缺回头,看向墨铮,“而且,咱们既然要钓鱼,总得换个像样点的鱼饵,找个宽敞点的水塘。”
墨铮也站起身:“你已有计较?”
“嗯。”徐缺点点头,眼中闪烁着熟悉的、属于猎手的光芒,“周子文不是留了个‘断肠崖’的接头地点吗?咱们提前去那儿转转,顺便……给可能跟来的朋友们,准备点‘惊喜’。”
他走到床边,从看似破旧的被褥下面,摸出几个不起眼的小布包,里面是他这几天闲暇时,用星纹钢碎屑、星辰铜粉、麻痹毒藤汁液、
以及少量掺了寂灭道韵的泥土(极其微量,主要用于扰乱神识感知)混合炼制的小玩意儿——改良版的“星辰爆雷珠”和“迷神铁蒺藜”。
威力不算太大,但隐蔽性、突发性和干扰性极强,最适合阴人和布置陷阱。
他又检查了一下袖箭、毒针等常规暗器,确保一切就绪。
“走吧,墨兄。”徐缺将东西收好,拍了拍手,“咱们去给疤狼老大,表演一个什么叫‘瓮中捉鳖’,哦不,是‘请君入瓮’。”
两人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溜出了听雨小栈。
他们甚至没有退房,房间里的预警禁制依旧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从外面探查,会以为里面的人正在深度入定修炼。
流萤集的夜晚,对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并非不可穿越。
避开主要街道和巡逻路线,专挑屋檐下、小巷阴影、甚至是废弃建筑的内部穿行,徐缺的《空痕步》和墨铮的敏捷身法此刻发挥到极致。
他们就像两只在黑暗中潜行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朝着流萤集西边三里外的断肠崖掠去。
断肠崖,名副其实。
那是一处位于两座矮山之间的险峻隘口,崖壁陡峭如刀削,怪石嶙峋,只有一条狭窄崎岖、布满碎石的小径可以通行。
因为地形险恶,灵气稀薄,又没什么产出,平时极少有人来此。
崖下是一片不大的乱石滩,再往前就是更加荒芜的、连接着秘境更深处的迷雾山林。
正是杀人越货、秘密接头的“风水宝地”。
徐缺和墨铮提前一个多时辰抵达。他们没有直接进入乱石滩,而是先登上断肠崖一侧的山脊,居高临下,
仔细观察了地形,并在几个关键的位置——比如小径的拐角、视野开阔的制高点、以及可能的撤退路线上,做了隐蔽的标记。
然后,他们才下到乱石滩。
徐缺开始布置。他没有使用任何明显的阵旗或阵盘——那太容易被神识扫到。
而是利用天然的地形和石块,配合他那些特制的小玩意儿,以及自身对能量波动的精微控制,布下了一个简陋却恶毒的复合陷阱区。
他在几块看似随意散落、实则被他用暗劲改变了位置和角度的巨石缝隙里,塞入了“星辰爆雷珠”,用细如发丝的星纹钢线巧妙牵引,伪装成藤蔓或石缝。
在通往乱石滩中心的必经之路上,洒下了大量“迷神铁蒺藜”,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和枯叶。
在一些适合埋伏的岩石阴影后,他留下了微弱的、经过《敛息化元诀》处理过的自身气息残留,误导追踪者的判断。
墨铮则负责警戒和查漏补缺。他抱着剑,站在乱石滩边缘一块最高的巨石上,闭目凝神,将剑修的灵觉与神识结合,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方圆数里内的风吹草动。
一旦发现异常,他能第一时间示警并做出应对。
布置完成后,徐缺退到乱石滩深处,找了一块背靠崖壁、前方视野相对开阔的巨石,和墨铮一左一右藏好。
他将苏璇给的那枚灰色木牌(暂住令)挂在腰间显眼处——这东西在星辰殿的巡逻队眼里或许有点用,但对疤狼的人估计屁用没有,挂了纯粹是恶趣味。
然后,他掏出周子文给的那个黑色木盒(血晶),放在身前的地面上,甚至还故意用真元激发了其中一丝极其微弱的阴冷死寂波动,
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虽不起眼,但对某些嗅觉灵敏的“猎犬”来说,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做完这一切,徐缺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嘴里甚至还叼了根不知从哪儿扯来的枯草茎,优哉游哉地晃着。
“墨兄,你说,咱们像不像那两个等着傻兔子撞树的猎人?”他传音道,语气轻松得像是来郊游。
墨铮依旧闭着眼,闻言只是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传音回道:“希望来的不是老虎。”
“放心,就算是老虎,咱们这棵‘树’上,也涂满了辣椒水和铁蒺藜。”徐缺嘿嘿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只有冰寒的冷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
暗红色的天光似乎更黯淡了些,秘境夜晚特有的、带着淡淡阴寒的微风,开始在山崖间穿梭,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
乱石滩上那些嶙峋的怪石,在微弱光线下投出张牙舞爪的阴影,更添几分阴森。
徐缺的耐心极好,他甚至在心中默默运转《星辰炼神术》,一边等待,一边淬炼神识。
墨铮则如同入定的老僧,气息近乎完全消失,只有怀中长剑,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仿佛错觉般的清光。
约莫子时前后(徐缺凭借自身生物钟和星光位置估算),墨铮的传音突然在徐缺脑中响起:“来了。
东南方向,三里外,八个人。速度不快,隐蔽行进,修为……三个筑基九层,两个筑基八层,三个筑基六层。
为首者气息阴冷,似修炼偏门毒功。”
徐缺精神一振,眼中睡意全无,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悄然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处于最佳的发力状态,神识也如同无形的触手,缓缓延伸出去,与墨铮的感知交织,共同锁定那支正在悄然靠近的队伍。
三里,两里,一里……
那八个人显然训练有素,行进时几乎没有发出大的声响,气息也收敛得很好,并且巧妙地利用了地形和阴影。
如果不是墨铮剑心通明,感知远超同阶,加上徐缺神识强大且提前布下了隐秘的预警线,还真不容易发现他们。
很快,八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断肠崖小径的入口处。他们停了下来,似乎在观察和感知。
为首的正是一身灰衣、佝偻着背的老鬼。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在黑暗中扫视着前方的乱石滩和险峻的崖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而且,根据狼爷提供的、从黑市买来的粗略情报,那两个目标只是普通的落魄剑修,为何会选择这种荒僻险地过夜?是巧合,还是……有所察觉?
“鬼爷,前面就是断肠崖了,没看到人,也没感应到明显的灵力波动。”一个脸上带着黑色眼罩、身材魁梧的独眼汉子低声道,他是“独眼”,疤狼手下的悍将之一,筑基八层巅峰,力大无穷。
另一个沉默寡言、双手戴着一副暗沉沉金属手套的汉子(“铁手”)则仔细感知着,缓缓道:“有极淡的……阴寒气息残留,方向……乱石滩深处。还有……一丝很微弱的血腥味,很新鲜。”
老鬼皱了皱眉。阴寒气息?血腥味?这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难道那两个家伙在这里遇到了别的麻烦?或者……是在这里处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身边其他五个精悍的手下,这些都是疤狼精心培养的打手,手上都沾着血,实战经验丰富。
“不管了,狼爷要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鬼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按计划,‘独眼’、‘铁手’,你们各带两人,从左右两翼迂回包抄,探查崖壁和两侧山脊,防止他们从高处逃脱或设伏。我带剩下两人,从正面小径进入乱石滩中心搜索。发现目标,先发信号,尽量活捉,若遇激烈反抗……格杀勿论!”
“是!”七人低声应道,随即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无声散开。
老鬼则带着两个筑基六层的手下,迈步踏上了那条通往乱石滩的狭窄小径。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异常谨慎,枯瘦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色皮囊,那里装着他的成名毒物和暗器。
小径崎岖,碎石遍布。昏暗中,老鬼锐利的目光扫过地面、两侧岩壁,神识也如同梳子般细细梳理着前方。
忽然,走在他左侧的一个手下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圆溜溜的东西。
“嗯?”那手下下意识低头。
就在这一瞬间——
“咔哒。”
一声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机括声响。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迸发!不是炽热的火焰,而是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冰冷星芒的金属碎片,混合着麻痹神经的毒雾,呈扇形疯狂喷发!爆炸的冲击力并不算毁天灭地,但覆盖范围极广,速度奇快,而且那些星芒碎片带着诡异的穿透力和干扰灵力的特性!
“啊——!”那手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整个人被炸得向后倒飞,身上瞬间嵌满了细小的碎片,毒雾侵入,眼前一黑,当场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老鬼和另一个手下反应极快,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就向后暴退,同时激发了身上的防御法器。老鬼身上腾起一层灰蒙蒙的光罩,将大部分碎片和毒雾挡下,但光罩也剧烈闪烁,变得黯淡。另一个手下则祭出了一面龟壳小盾,挡在身前,也被爆炸震得气血翻腾。
“陷阱!”老鬼心中骇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不是意外!是精心布置的、针对闯入者的陷阱!对方早有准备!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指令,另一个手下因为惊慌,后退时脚步踉跄,又踩中了另一处伪装!
“噗噗噗!”
无数细如牛毛、漆黑无光的铁蒺藜从地面枯叶下爆射而出,覆盖了周围数丈范围!这些铁蒺藜不仅尖锐,尖端还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那手下惨叫一声,身上瞬间被扎了十几根,护体灵光根本防不住这种阴险的贴地散射!毒素迅速蔓延,他只觉得浑身麻痹,真元运转滞涩,眼前发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转眼间,两个手下全躺了!
老鬼又惊又怒,心中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变成了冰冷的恐惧。对方不仅早有准备,而且手段阴毒老辣,远超寻常散修!这绝不可能是两个普通的、被楚家悬赏的落魄剑修!
“撤!发信号!有埋……”他当机立断,嘶吼着想要发出警告,同时身形急退,手中已经扣住了一枚示警用的红色焰火符。
然而,他的“伏”字还没出口——
一道灰影,如同从虚无中诞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后不到一丈的阴影里!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筑基期修士应有的极限速度!
那是墨铮!
他没有用剑,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点凝练到极致、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剑气,悄无声息地点向老鬼的后心要害!时机、角度、速度,妙到毫巅!正是老鬼心神震动、急于撤退示警、防御出现一丝空隙的刹那!
老鬼亡魂大冒,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没有回头,没有试图完全防御,而是将身体拼命向前一扑,同时将手中那枚焰火符向后狠狠掷出,试图干扰对方,并激活符箓!
“噗!”
剑气擦着他的肩胛骨划过,带起一溜血花,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阴寒的剑气更是侵入经脉,让他半边身子都是一麻。
而那枚焰火符,则被另一道从侧面射来的、细微的暗金色指劲(星煞指箭)凌空点中!
“嗤”的一声轻响,焰火符灵光溃散,哑火了,无力地掉落在碎石中。
老鬼扑倒在地,狼狈翻滚,顾不上肩头的剧痛和入侵的剑气,反手就是一道灰黑色的毒烟喷向身后,同时祭出一面白骨小幡,迎风招展,发出凄厉的鬼啸,道道黑气涌出,护住周身。
然而,墨铮一击即退,身影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
老鬼惊魂未定,刚要起身,忽然感觉脚踝一紧!低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几根近乎透明的、掺杂着星芒的细丝,已经缠住了他的脚踝,细丝的另一端,没入旁边的石缝!
他心中一沉,奋力挣扎,真元勃发,想要震断细丝。
但已经晚了。
“轰!轰!轰!”
连续三声沉闷的爆炸,在他周围三个不同的方位响起!同样是星芒碎片和毒雾的混合攻击,形成了一个小型的三角覆盖!这次爆炸离他更近,威力似乎也更大!
老鬼的白骨幡黑气被炸得七零八落,护体灵光彻底破碎!他惨叫着被炸飞出去,身上多了无数细小的伤口,毒素和麻痹感疯狂蔓延,眼前阵阵发黑。
他重重摔在乱石滩上,一口鲜血喷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真元紊乱,毒素肆虐,视线开始模糊。
朦胧中,他看到两个身影,从乱石滩深处的阴影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青色布衣,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冷得像寒潭。另一个一身黑衣,抱着剑,面无表情,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
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吴氏兄弟。
徐缺走到瘫倒在地、无力挣扎的老鬼面前,蹲下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灰败绝望的脸,咂了咂嘴:“啧啧,这位……鬼爷是吧?大半夜的,带这么多人来这荒山野岭散步?也不怕崴了脚?”
老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中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他想不通,自己八个人,三个筑基九层,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栽了?栽在两个修为明明不如他们的人手里!
“是……是疤狼……派你们来的?”徐缺笑眯眯地问,仿佛在聊家常。
老鬼紧闭着嘴,眼中闪过狠色,似乎要咬舌自尽或者发动某种同归于尽的秘术。
徐缺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打了个响指。
“啊——!”老鬼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仿佛灵魂被无数钢针攒刺!他感觉自己的识海,被一股霸道、灼热、又带着龙威和死寂气息的神识力量,蛮横地侵入、搅动!
龙威煞神刺!徐缺甚至没有完全发动,只是用了一丝力量进行震慑和折磨。
几息之后,徐缺收回神识。老鬼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湿透,眼神涣散,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看着徐缺的目光如同在看深渊里的恶魔。
“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吗?”徐缺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落在老鬼耳中,却比九幽寒风更刺骨。
“是……是疤狼……狼爷……让我们来……抓你们……”老鬼哆嗦着,再也提不起丝毫反抗的意志,断断续续地交代,“活捉……去领楚家赏……若反抗……就地格杀……”
徐缺和墨铮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疤狼现在在哪儿?狼嚎酒肆?身边还有多少人?什么修为?和‘北边’的联系方式是什么?”徐缺一连串问题抛出。
老鬼为了少受痛苦,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包括狼嚎酒肆的防御布置,疤狼身边常驻的两个金丹初期供奉(一个在酒肆,一个在外办事),以及疤狼与“北边”通过一个特定的、需要血咒启动的传讯法阵联系,每次联系时间不定,由“北边”主动发起等等。
徐缺仔细听着,心中快速盘算。
问得差不多了,徐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谢了,鬼爷。你的售后服务……很到位。”他语气轻松,然后对墨铮点了点头。
墨铮会意,走到老鬼面前。
老鬼似乎预感到什么,眼中露出哀求:“别……别杀我……我什么都说了……”
墨铮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并指如剑,轻轻一点。
一道凝练的剑气没入老鬼眉心,断绝了他的所有生机。老鬼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恐惧,瘫软在地。
对于这种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助纣为虐的疤狼爪牙,徐缺和墨铮都没有丝毫怜悯。
接着,两人迅速处理了现场。
将八具尸体(包括之前被陷阱干掉和墨铮解决掉的迂回包抄人员——以墨铮的剑道修为和有心算无心,解决那几个筑基中后期并不困难)
身上的储物袋和值钱物品搜刮一空,然后用化尸粉和真元火焰将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最后又小心地抹去了他们自己留下的明显气息。
做完这一切,天色依旧昏暗,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
徐缺看着狼嚎酒肆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
“疤狼……该收网了。不过在这之前……”他拿出苏璇给的那枚灰色木牌,手指摩挲着背面那个一次性的传讯符文。
是时候,给苏璇巡查使,送上一份“大礼”了。
关于九幽宗前哨据点、以及其负责人疤狼的确切情报,想必星辰殿会非常感兴趣。
喜欢长生从全知面板开始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长生从全知面板开始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