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阵法崩碎的轰鸣声尚未完全消散,弥漫的腥臭黑烟逐渐被广场上激荡的灵力乱流吹散。碎裂的阵纹如同死去的蜈蚣,瘫在龟裂的白玉石板上,再无半点邪异光芒。
文渊长老瘫倒在废墟中,道袍破碎,浑身染血,气息奄奄。他手中那枚裂开的骨铃滚落一旁,灵性尽失。璇玑长老更是不堪,万魂幡彻底化作凡布,她本人则蜷缩在地,七窍流血,神魂遭受重创,眼神涣散,已然失去了反抗能力。
青玄真人收剑而立,赤阳剑光芒收敛,但剑气依旧引而不发,锁定着两个邪修。烈阳真人也收起火焰,站在青玄身侧,警惕未消。
广场边缘,各宗长老与弟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许久,才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结……结束了?”
“文渊和璇玑……竟然真的修习邪术,还布下如此歹毒的血阵!”
“刚才那一剑……是林尘?!那个青云宗的林尘?!他竟能一剑破掉如此邪阵?!”
“金丹后期?!他进去前不是才金丹中期吗?而且那剑气……简直匪夷所思!”
“塔影异动,血阵被破,天机阁怕是要变天了……”
震惊、骇然、敬畏、忌惮、后怕、庆幸……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那个持着断剑、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立的青衫少年身上。
林尘此刻确实已到极限。体内灵力涓滴不剩,经脉因过度催谷而隐隐作痛,神魂也因最后引动塔灵印记之力而感到疲惫。但他心志坚毅,强撑着没有倒下,只是脸色异常苍白。
“林师弟!”穆云锋和柳如烟第一时间飞身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他,同时将精纯的灵力缓缓输入他体内,助他稳住伤势。
“无妨,只是脱力。”林尘低声道,取出一枚玄机子炼制的上品回元丹服下,药力化开,脸色才稍有好转。
星尘子也走了过来,先是对青玄真人和烈阳真人郑重一礼:“多谢两位前辈仗义出手,阻此二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后看向林尘,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与一丝复杂:“林道友神通惊人,道心坚定,更心怀大义,归还碎片,稳定塔心,破此邪阵。此番功德,天机阁上下,铭记于心。” 他这话声音清朗,传遍全场,既是对林尘的肯定,也是在向各宗表明态度。
“星尘子道友过誉,除魔卫道,分内之事。”林尘平静回应。
此时,空相、凌剑、苏叶等人也聚拢过来。空相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此番劫难,多赖林施主力挽狂澜。施主身具大功德,大毅力,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凌剑看着林尘,眼神中的傲气已彻底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敬佩与战意:“林兄,今日方知人外有人。他日若有机会,定要再向你讨教剑道!”
苏叶则是盈盈一礼:“多谢林道友救命之恩,若非道友破阵,我等恐怕凶多吉少。” 她擅医道,更能感觉到林尘最后那一剑中蕴含的净化与开辟之力是何等玄妙强大。
青玄真人走到林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好小子!干得漂亮!没给青云宗丢脸!” 他旋即看向星尘子,“星尘子道友,此二獠乃天机阁叛逆,理应由贵阁处置。但今日之事,牵连甚广,还需给各宗一个交代。”
烈阳真人也沉声道:“不错。血祭阵法,残害生灵,勾结邪魔,此乃修真界大忌!天机阁需彻查,清理门户,给天下正道一个说法!”
星尘子肃然点头:“两位前辈所言极是。” 他转身,面对广场上各宗修士,朗声道:“诸位道友!今日之事,皆因文渊、璇玑二贼私欲熏心,背离正道,暗中修习邪术,图谋塔心所致!此二人,已不配为我天机阁长老!我星尘子,以先师正统传人之名,今日便行使阁主之权(天机阁阁主之位因故空缺多年,由几位长老共掌),将文渊、璇玑革除宗门,废去修为,押入镇魔塔底,永世受地火炼魂之苦!其党羽,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他声音中蕴含威严与决绝,同时抬手打出两道星光锁链,将奄奄一息的文渊和璇玑牢牢捆缚,封印了其残存修为。
各宗长老闻言,神色稍霁。星尘子的处置果断严厉,表明了天机阁清理门户、回归正道的决心。
“至于林尘道友归还塔心碎片,助塔灵复苏,破灭邪阵之功,”星尘子继续道,目光再次投向林尘,“天机阁必有重谢!待塔灵进一步稳定,塔心秘境将择期对林道友,以及今日共同入塔、协助破阵的诸位道友(他看向穆云锋等人)开放,内中传承机缘,任君选取!”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哗然。天机塔心秘境的传承机缘!那可是天机阁立派之本!星尘子竟舍得开放给外人,尤其是林尘?这谢礼,不可谓不重!但也从侧面印证了林尘功劳之大。
林尘心中微动,但表面依旧平静:“星尘子道友客气了。”
“此乃应有之义。”星尘子郑重道,随即又看向青玄真人,“青玄前辈,今日青云宗助我天机阁平定内乱,恩情同样深重。天机阁愿与青云宗缔结更紧密同盟,互通有无,共抗邪魔。稍后便有正式文书与谢礼奉上。”
青玄真人捻须点头:“善。” 这对青云宗而言,自然是极大的好事。天机阁作为正道巨擘,其情报、推演、阵法、资源,都对宗门发展大有裨益。
接下来,星尘子有条不紊地安排天机阁弟子清理广场,安抚各宗,处理后续事宜。他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干练,很快稳住了局面。各宗长老也纷纷上前,与星尘子见礼交谈,态度明显比之前对文渊时要尊重热络许多。经此一事,星尘子在天机阁乃至整个正道修真界的地位,已然确立。
林尘在穆云锋和柳如烟的搀扶下,回到青云宗驻地暂时休息调养。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追随着他,有敬畏,有好奇,有嫉妒,也有深深的忌惮。所有人都知道,经此一战,林尘之名,将不再是局限于青云宗或年轻一辈的“天才”,而是真正进入了各大宗门高层的视野,成为一颗冉冉升起、注定要搅动风云的新星!
……
两日后。
天机阁风波渐平。文渊、璇玑已被打入镇魔塔底。其部分党羽被揪出清洗,但仍有少数潜伏者,星尘子表示会继续追查。塔灵初步复苏,塔影稳固,天机阁护宗大阵得以加强。星尘子正式接掌天机阁,成为新任阁主,并公告天下。
青云宗一行人准备启程返回。
临行前,星尘子亲自相送,并将一个精致的储物袋交给林尘。
“林道友,此乃塔灵前辈托我转交。”星尘子解释道,“塔灵前辈言,你归还核心碎片,于塔有再造之恩。此中乃塔灵前辈以塔心本源凝聚的一枚‘星辰道种’,以及部分关于上古那场变故和衍道盘真正来历的残缺信息,或许对你未来的道路有所帮助。另外,还有一些我天机阁的谢礼,包括灵石、丹药、以及一份‘天机令’,持此令可调动天机阁部分情报资源,也可在危急时刻向天机阁求援一次。”
林尘接过,神识一扫,心中微震。那“星辰道种”蕴含着精纯至极的星辰本源与大道碎片,价值无法估量。那些残缺信息,更是可能触及上古隐秘。这份谢礼,实在太重了。
“多谢星尘子阁主,也请代我多谢塔灵前辈。”林尘郑重收起。
“道友不必客气。塔灵前辈还说……”星尘子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你的体质和所修功法,与这衍道盘乃至那上古之事,或许有更深的牵连。未来若有机会,可再来天机塔,塔灵前辈或许还有话对你说。”
林尘目光一闪,点了点头。他也有此感觉,无论是黑色碎片的选择性共鸣,还是混沌道体与混沌之力的特殊,似乎都指向一些更深的秘密。
“保重。”
“保重。”
青云宗的飞舟腾空而起,划破云层,向着宗门方向飞去。
飞舟上,青玄真人看着闭目调息、气息已稳定许多且更显深沉的林尘,对烈阳真人传音感慨:“此子经此一役,潜龙出渊矣。回去之后,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东域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头,就要易主了。”
烈阳真人咧嘴一笑:“那不是更好?我青云宗,也该出一位真正的扛鼎之人了!而且,你别忘了,三年之约,可快到了。”
青玄真人眼神一凝,望向远方:“是啊,三年之约……云澜宗,叶辰,苏清雪……呵呵,老夫现在倒是有些期待,到时候他们的表情了。”
林尘缓缓睁开眼睛,望向飞舟外飞速倒退的云海,眼神平静而坚定。
天机阁之事已了,但前路漫漫。修为还需提升,师父的毒还需寻找解药,父母的仇还未报,还有那更为广阔的修仙世界,以及……即将到来的三年之约。
他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越发澎湃的力量和那颗沉浮在丹田附近的“星辰道种”。
“叶辰,苏清雪……还有那些曾经轻视我、欺凌我的人……你们,准备好了吗?”
飞舟破云,疾驰向东。
属于林尘的传奇,才刚刚开始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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