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冰冷，并非冻结，而是湮灭。
那滴幽冥真髓落入腹中的瞬间，石硬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经脉窍穴，乃至思维意识，都要被那纯粹到极致的死寂之力彻底同化、归于虚无。
身体表面覆盖的黑色冰晶并非寒冷所致，而是过于浓稠的死气实质化的表现！他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心跳微弱到几乎停滞，整个人如同真正变成了一具万年古尸。
唯有识海最深处，一点不甘的执念，如同风中残烛，死死坚守。
以及，那来自三万年前老怪物的咆哮，如同洪钟大吕，震响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中：“紧守心神！引导它！这真髓之力霸道无比，撑过去海阔天空，撑不过去便是真正化为这洞窟的一部分！运转寂灭道源，将其引入丹田死窍！”
石硬几乎涣散的意识猛地一个激灵，求生欲与复仇的执念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拼命地引导着那在体内疯狂肆虐、欲要毁灭一切的幽冥真髓之力，按照寂灭道途的诡异路径运转。
过程，如同用烧红的烙铁在早已干涸的河床上重新开辟河道，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
每一次运转，都像是将他的灵魂放在磨盘上碾碎又重组。
但渐渐地，在那近乎自虐的疯狂炼化下，狂暴的幽冥真髓之力开始一丝丝地被驯服，融入他自身的死灭道源之中。丹田处那冰冷的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凝实，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幽暗，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口吞噬万物的微型黑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
覆盖在石硬体表的黑色冰晶悄然碎裂、消散。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两点幽光如同实质，喷吐而出尺许，良久才缓缓收敛。
他缓缓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体内传来江河奔涌般的轰鸣——那是死灭道源在宽阔坚韧了数倍的经脉中奔腾流转的声响！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胸口那原本只是覆盖着肉膜的窟窿，此刻已然彻底愈合，新生出的皮肤与其他地方无异，只是颜色略显灰白，触感冰凉坚韧。
他的身体看似与常人无异，但内在已然彻底不同。生机内敛，死气磅礴，真正达到了“尸解”境的圆满，褪尽凡胎，以死寂为基！
甚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丹田那口深邃的“死窍”深处，一丝更加精纯、更具灵性的死寂之力正在缓缓孕育，如同泉眼即将涌出细流。
那是……第二境“幽泉”的征兆！
仅仅一滴幽冥真髓，竟让他有如此巨大的提升！
“不错不错！”老怪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满意，“总算没浪费这滴好东西。尸解境圆满，幽泉在望。如今你再遇到那金丹初期的女娃子，虽仍不敌，但凭借寂灭道源的特性，勉强周旋一二，寻机逃命应当不难了。”
石硬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心中激动难抑。终于……终于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连活命都需拼尽全力的蝼蚁了！
他目光扫向那口依旧沉寂的幽冥泉眼，闪过一丝渴望。若是能再多得几滴……
“别贪心！”老怪物立刻警告，“一滴真髓已是你的造化，再多，便是毒药！你如今境界未稳，贪多只会被死气同化，真正变成一具无知无觉的尸傀！这泉眼乃天地奇物，予你一滴已是缘法，不可强求。”
石硬闻言，压下贪念，点了点头。他走到那具猿猴骸骨前，郑重地对其行了一礼，不管对方能否感知，这份机缘终究是借了此地之光。随后，他小心地将那枚“巡狩令”收入怀中。此物既能指引他来此，或许还有其他用处。
“前辈，接下来该如何离开？”他打量着这个封闭的洞窟，除了他来时的那条裂缝，似乎并无其他出口。
“哼，原路返回肯定不行，那女娃子和魔物说不定还在上面打着呢。”老怪物沉吟片刻，“你用那巡狩令看看，背面的地图或许有指示。”
石硬取出巡狩令，仔细研究背面那幅简易地图。地图中心标记的应该就是这口幽冥泉眼，周围数条通道向外延伸。他很快找到了代表自己进来那条裂缝的通道，而在地图另一侧，还有一条通道的标记，指向洞窟的某个岩壁方向。
他走到那面岩壁前，仔细探查。岩壁看似完整，但用手敲击，某处却传来空响之声。他运转道源，用力一推！
轰隆隆……
一块巨大的、与周围岩壁几乎严丝合缝的巨石，竟然向内翻转，露出后面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斜上方延伸的狭窄通道！通道内空气流通，带着一丝微弱的、外界的气息。
“果然有路！这些上古巡狩者，给自己留了后路和应急通道。”老怪物嘿然笑道。
石硬毫不犹豫，闪身进入通道，随后将那巨石恢复原状。
通道内崎岖向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传来微弱的光亮和隐约的水声。
他谨慎地靠近出口，发现出口处被茂密的藤蔓遮掩。拨开藤蔓，外面是一条湍急的地下暗河，河流通向一个更大的溶洞，溶洞一侧有自然形成的裂缝，透入天光，显然已远离那噬灵古矿的核心区域。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虽然依旧夹杂着死气，却已不再那般浓稠压抑。
总算……出来了！
他沿着暗河边缘，向着透光的方向走去，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修为大进，但仇人乃元婴圣子，宗门庞然大物，前路依旧漫长。那叛徒的阴谋，青衣女子与洛师姐的关联，巡狩令的秘密……都需要一步步探寻。
正当他即将走出溶洞之际，怀中的盗天罗盘，却再次微微震动起来。
指针……颤动着指向了斜上方，溶洞出口的方向？
石硬脚步一顿，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外面有人？还是……又有什么东西被这罗盘感应到了？
他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摸向溶洞出口，借助石笋阴影向外窥视。
溶洞外是一处不大的山谷，草木稀疏。而在山谷中央，竟然有两个人正在对峙！
其中一人，身着云渺宗内门服饰，修为在筑基后期，手持长剑，脸色愤怒而警惕。
而另一人，则穿着一身灰色斗篷，遮住了面容，但其身上散发出的功法波动，却让石硬体内的寂灭道源微微一跳——那是一种极其隐晦、却与他寂灭道源略有相似、同属阴寒死寂一路，却又驳杂不纯的气息！
就听那云渺宗弟子厉声道：“你们‘幽冥宗’的爪子伸得太长了！竟敢觊觎我云渺宗管辖的古矿秘境！识相的立刻滚出去，否则我宗门金丹长老顷刻便至！”
那灰斗篷之人发出沙哑的冷笑：“云渺宗？哼，此地宝物，有德者居之！你们守不住的东西，不如让我宗取走，免得……暴殄天物！”
话音未落，灰斗篷之人猛地出手，一道灰黑色的、带着浓郁死气的鬼爪直抓向云渺宗弟子！
幽冥宗？
石硬心中猛地一动。这个宗门，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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