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门口一片狼藉,
碎石头、冻土渣子,
还有那个半埋,
在雪地里的大石兽。
三个人谁也没说话,也没去收拾。
木无悔站着没动,师父的银链子缠绕在她腰间。
蜈蚣则化作金色手链,
缠绕在她的左手上。
空灵先从房檐上跳下来,轻飘飘落地,
那身小熊睡衣沾了不少雪。
魅鱼也慢慢从门框里走出来,
血红的嫁衣在风里飘。
空灵走到木无悔旁边,
没吭声,先把身上那件,
毛茸茸的小熊睡衣外套脱了下来,
里面就剩件单薄的长袖t恤。
他抖了抖外套上的雪,
伸手,
把还带着点体温的外套,
披在木无悔湿透的肩上。
木无悔身体僵了一下,
没躲,
但嘴里下意识地低声道:“不冷。”
但空灵没像平时那样,
嬉皮笑脸地顶嘴,
他看着她,不自知,却已经冻得发青的嘴唇,
还有那双有些空洞洞的绿眼睛,
把手按在外套上,不让它滑下来,
声音有点沉:“不,你冷。”
他这话说得没什么起伏,但很肯定。
木无悔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
这才看见自己一双手,
手指头没什么血色,
关节处泛着不正常的白。
这时,魅鱼已经伸手把木无悔拉近屋里,
然后端了个冒着热气的杯子,
塞到她的一只手里。
杯子子里,
是深红色的茶水,
一股浓郁的普洱香气。
混着玫瑰花味儿冲进鼻子。
“拿着,暖暖。”魅鱼的声音还是又尖又细,
但没什么情绪,就是陈述一件事。
木无悔垂下眼帘,
看着缸子里,
晃动的暗红色茶水,
热气熏在她冰冷的脸上,有点痒。
她深吸了一口气,
转了话题:
“魅鱼,玉观音的事。。。师父以前,跟你提过吗?
就是。。。那玉料本身,是不是有问题?
里面是不是。。。本来就有东西?”
魅鱼站在她旁边。
她摇了摇头,眼睛看着店铺外头:
“没有。金老头嘴严,这种事,他不说,我也不会问。”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想,
又补充道:
“兴许。。。他觉得里头那点东西,
不算个事儿,你能应付。
又或者,他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平添心事。”
魅鱼侧过脸,
看向铺子后院的方向,
那是通往地下室的地方:
“后院底下。。。镇着的那些玩意儿,
可比玉观音还邪乎的多了去了,
金老头不也看得死死的?
他没告诉你,自然有他的道理。”
木无悔没说话,只是捧着那缸热茶,
指尖慢慢感受到一点温度。
是啊,师父对付过更邪门的东西,
他要是觉得玉观音里的东西不足为惧,
或者暂时没必要让她知道。。。
也许,真有他的考量?
可她心里另一个声音又在叫:
但那红袍人说得有鼻子有眼!
玉里本来就有东西!
师父为什么连这个都不说?
她想到这里,不由的把茶杯子凑到嘴边,
小心地喝了一小口。
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
一路烫到胃里,带来一阵短暂的暖意。
空灵一直站在旁边,抱着胳膊,
看着她们俩说话,这时候突然插了一句:
“掌柜的,那红袍子临走前放的屁,你信几分?”
木无悔抬起眼,绿瞳看着他。
空灵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没什么笑意的笑:
“要我说,他那些话,三分真七分假,搅合在一起,
就是为了让你心里长草,睡不着觉。
你真刨根问底,他反倒得意。”
信几分?
她其实分不清。
那红袍人说的有鼻子有眼,
不像是临时瞎编。
但他最后那几句,
说什么她会亲手把玉观音送过去,
又透着一股子故弄玄虚的劲儿。
空灵说得对,这话掺着说,
真真假假搅和在一块,
就是为了让她心里长草,自己先乱。
“我信他说的,玉料本身不干净。”
木无悔开口,她抬起头,
绿瞳看着空灵,也看向魅鱼,
“师父不提,可能有他的道理。
但东西现在在我手里,我不能当不知道。”
她把杯子放到旁边柜台上,发出轻轻一声磕碰响。
“至于他后面那些屁话。。。”
木无悔扯了下嘴角,没什么笑意,
“他想让我睡不着,我就偏要睡。他想看我慌,我偏不慌。”
她这话说得硬气,但心里那股劲儿,
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是不怕,是不敢怕。
怕了,就真中招了。
空灵挑了下眉,脸上那点假笑又回来了点:
“这就对了嘛掌柜的。
那孙子就是来吓唬人的,
你看他那身红袍子,
穿得跟个红包套似的,
能憋出什么好屁?”
木无悔没接空灵,
那“红包套”的俏皮话。
“我上楼了。”
她只说了一句话,
说完转身就往楼梯走。
脚踩在木楼梯上,咯吱响,浑身都透着一股疲惫。
空灵在她身后喊了一嗓子:
“掌柜的,你屋那窗户烂了个大窟窿,
风雪呼呼往里灌,没法睡人了!
明天一早我就找装修的来!
顺带把铺子里拾掇拾掇,太晦气了!”
木无悔脚步没停,只抬了下手,表示知道了。
她没回自己房间,
直接推开了师父金哲那屋的门。
她从柜子里抱出被褥,
铺在师父那张床上。
躺下去的时候,骨头缝里都透着酸。
窗外风雪声,
好像小了点,
但又好像是她太累了。
眼睛一闭,黑暗压下来,
她几乎瞬间就睡沉了。
然后,那个梦又来了。
还是那个破败的雪夜村子,
她还是那个五六岁的小丫头。
意识模糊的时候,
有个身影靠近,
很模糊,
那人把她抱起来,
走了一段路,
放在了神婆家。
她当时其实醒了一下,
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
只看到一个离开的背影。
穿着深蓝色的,
洗得发白的旧式常服,
很长,一直到脚踝。
头发也是长的,
在风雪里飘。
嗯?是个女人嘛?
这个念头像道闪电,
在她混沌的梦里,出现一束亮丽的光。
以前梦到这儿就断了,
这次却格外清晰,
那身深蓝衣服,那头长发。。。
木无悔猛地睁开眼,
胸口剧烈起伏,
浑身一层冷汗。
天已经亮了,
雪光从没拉窗帘的窗户外透进来,
屋里灰蒙蒙的,看不出到底是几点。
她盯着天花板,
脑子里反复回放那个背影。
深蓝色。。。长头发。。。女人嘛?
那是救她的人,不是村里的人。
楼下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还有男人粗声粗气的说话声,
把她从混乱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她抹了把脸,坐起身。
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
那身单薄的睡衣,
睡得皱巴巴,汗湿了又干,
黏在身上不舒服。
她下床,回自己房间,快速冲了个澡,
换了身黑色的加绒卫衣和长裤,
头发也没扎,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就下了楼。
楼下简直变了样。
破损的家具都没了,
地面扫得干干净净。
原本摆在堂屋当眼,
几件阴气森森的老物件不见了,
连柜台和显眼的红棺都被挪到了后院。
几个穿着统一蓝色工装,
身上还沾着灰点的工人正忙活着,
搬材料的,量尺寸的。
空灵则是穿着件挺括的黑色夹克,
指挥若定。
魅鱼也换了身打扮,
不是嫁衣了,
是件挺时髦的砖红色毛衣裙,
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眼神扫过那些工人,带着审视。
空灵一抬眼看见她,脸上立马堆起笑:
“哟,掌柜的醒了?这一觉睡得可沉。
正好,装修队来了,咱市里手脚最快的,
价钱是贵点,但东西实在,家具现调,今天就能到位。”
木无悔“嗯”了一声,
目光在那几个工人脸上扫了一圈。
都是些三四十岁的汉子,
面相憨厚,皮肤黝黑,
手上老茧厚,
眼神实在,
是干力气活的老实人。
她心里稍微定了点。
“怎么弄,你说。”
空灵凑过来。
木无悔听后,站在堂屋中央,
环视一圈。
她心里早就有个模糊的念头,
现在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清晰起来。
“门不动,保持原样。”
她先定了调子,
“窗户,”她指着临街那面墙,
“全换了,要最大的落地窗,
双层,要那种子弹打不穿的玻璃。”
工人头子愣了一下,赶紧点头:
“哎,明白明白,防弹玻璃,安全第一!”
“地砖,全起掉,换暖白色的玉砖,
要那种。。。看着暖和,光脚踩上去不冰脚的。”
“屋子中间,还是做柜台,木料用阴沉木。”
她想起师父以前常从哪里喝茶看书的样子,
“柜台面上,留个地方,能放盏小油灯。”
她说到这,
又用手指指了指,
柜台左边靠墙的位置:
“那边,打一排顶天立地的架子,
不要柜门,就一层层隔板,
能放书,也能摆东西。”
又指了指右边空着的地方:
“靠柜台这边,隔出个小厨房,
开放式的,能做点简单吃食就行。”
最后,她走到铺子右边位置:
“这里,光线最好的地方,
空出来,什么也别放,我以后。。。可能摆个画架。”
“还有灯,不要以前那种昏黄吊灯了,丑。
换落地的那种,光线。。。要暖黄色,柔和点,别刺眼。”
空灵立刻接话:
“明白!就像溪水那种光,细细长长的,
亮堂又不咄咄逼人,细水长流嘛!
我早看好了几款,一会给你看图!”
木无悔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她心里想的是,
师父要是还在,其实心里应该会喜欢这样。
亮堂,干净,有点烟火气,
又保留着老铺子的底子。
交代完,她转身上了楼。
回到自己房间,书桌还在老地方。
她铺开画纸,拿起炭笔。
笔尖在纸上滑动,
先是勾勒出师父金哲的轮廓,
眉眼,嘴角嗯,还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画了一张,揉掉。
又画一张,还是不对。
画了好多张,纸上都是师父,
可没有一张能画出他看她的那种眼神。
笔尖顿了顿,无意识地,
在空白处划拉起来。
线条扭曲,组合,
渐渐变成一个穿着宽大袍子的人形,
脸上是空白,但胸口位置,
被她用力涂黑,
点出一个倒三角的标记。
她盯着那个标记,眉头拧紧。
这时,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嗡嗡震动着。
她拿起来看,是赵无忧发来的微信图片。
点开。
照片像是在一个植物园的大棚里,
光线很好,各种热带植物当背景。
赵无忧笑得一脸灿烂,
搂着一个女人的胳膊。
那女人穿着素雅的改良旗袍,
脖子上戴着一个翠绿的玉坠子,
侧着脸,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正是宋春华。
图片下面,赵无忧还跟了一条语音消息。
木无悔点开,
赵无忧那雀跃的声音,
立刻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来:
“木同学!你看!我今天陪宋老师来,她朋友的私人植物园玩!
这里好多稀奇古怪的花草啊!
宋老师人真好,还答应下次教我,雕一种特别难的兰花图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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