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幽光与灰黑气流碰撞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鸣，自祭坛深处炸开！
那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能量暴动，是万年怨气核心被同源气息从内部引爆时，产生的湮灭震荡！祭坛表面那层由三色光柱撑起的屏障，在震荡冲击下如琉璃般寸寸炸裂，化作漫天光雨。
怨气核心外层那汹涌的灰黑乱流，此刻被硬生生炸开一道直径三丈的缺口！缺口边缘怨气疯狂蠕动想要闭合，可内部那枚灰黑色的晶核已暴露在众人眼前——拳头大小，表面万千惨死面孔无声哀嚎，散发着令人神魂冻结的极致怨念。
“就是现在！”林昊天嘶声咆哮，七窍因能量反震而迸血，却仍死死催动头顶碎片，“轮回印·往生净化！”
碎片幽光如瀑布般倾泻向暴露的晶核，幽光触及晶核表面，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晶核内那些惨死面孔扭曲咆哮，疯狂抵抗着净化之力，可碎片终究是轮回一道的至宝，对怨念有着天然的克制。
与此同时，石柱上的引魂灯幽绿光华大盛，灯芯火焰暴涨三倍，凝成一道绿色光柱，与碎片幽光交汇，共同冲击晶核！
两件至宝合击之下，晶核表面开始浮现细密裂痕。裂痕中渗出缕缕灰黑气流，这些气流刚一离体，就被三色光柱残余的净化之力迅速消融。
可怨煞巨像岂会坐视核心被毁？
“蝼蚁……找死——！！！”
它五丈身躯轰然回转，空洞眼眶中的幽火已燃烧到极致，几乎要喷薄而出。巨像双臂齐抬，双掌掌心同时裂开血口，两道直径丈许的怨气漩涡疯狂旋转，吸力比先前强了何止十倍！
这一次，它不再区分目标。
祭坛中央的林昊天、瘫坐的王小仙、勉力支撑的凌无双苏清寒，乃至石阶尽头仍在毒煞领域中喘息的赤面统领及其麾下蚀骨卫——全部笼罩在吸力范围之内！
它要一次性吞噬所有活物，以生灵血肉神魂为养分，强行修复晶核裂痕！
“九幽往生阵……撑住！”林昊天仅剩的九名轮回卫齐声怒吼，兵刃交错间幽暗道韵凝成的屏障疯狂闪烁，却在怨气漩涡吸力下迅速变形、濒临崩溃。
赤面统领更是脸色剧变。他方才与巨像硬撼已受内伤，此刻吸力临身，脚下毒煞领域竟被硬生生扯碎！两名修为稍弱的蚀骨卫惨嚎着离地飞起，翻滚着投向巨像左掌血口。
“万尸毒煞·化血遁！”赤面统领再顾不得颜面，一口精血喷在双叉上，叉身墨绿毒煞裹住他周身，竟是要舍弃部下独自逃遁！
可就在这生死一瞬——
瘫坐在地、气息萎靡的王小仙，突然睁开了眼。
那双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他盯着怨煞巨像双掌血口，盯着那两道疯狂旋转的怨气漩涡，嘴角竟扯出一抹极淡的痞笑。
“老爷子……”他声音沙哑，是对身旁尸冥老人虚影说的，“您那‘百年之约’的仪式……借怨气核心爆发时的能量潮汐来完成，应该……也行得通吧？”
尸冥老人虚影微微一滞，幽灯般的眼眸死死盯着王小仙：“你想做什么？”
“晚辈不想死。”王小仙咧咧嘴，艰难抬起右手，掌心那道黯淡的“因果贷”烙印竟再度亮起微光，“更不想让林少主和这些蚀骨卫的弟兄们死在这儿……所以，咱们做笔交易。”
他说话间，烙印微光已凝成三千道细如发丝的血色纹路，纹路如蛛网般蔓延，却不是射向巨像，而是钻入脚下祭坛黑玉之中——准确说，是顺着黑玉内部的符文脉络，反向连接向那三根石柱，以及石柱上的引魂灯、轮回印碎片，乃至……暴露在外的怨气晶核！
“因果嫁接·万债归一！”
王小仙嘶声低吼，每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挤出来的，“晚辈以这身筑基道基为抵押，向祭坛‘借贷’一次——借怨气核心爆发时的三成能量，借轮回印碎片的三成净化之力，借引魂灯的三成幽冥道韵……”
“以此为资，完成‘百年之约’第一重仪式！”
“仪式所需代价……由在场所有人——林少主、蚀骨卫、怨煞巨像——共同分担！”
“立据！！”
最后两个字喝出，他掌心烙印轰然炸裂！不是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某种“契约成立”的道韵震荡！三千道血色纹路瞬间绷直，如血管般将祭坛中央所有存在——人、宝、怨、煞——强行连接在一起！
尸冥老人虚影第一次露出惊容：“你……你竟真敢立‘万债共担契’？！此契一旦成立，仪式若成，因果共沾；仪式若败，反噬共受！你就不怕……”
“怕啊。”王小仙咳出一口黑血，笑容却愈发灿烂，“可晚辈更怕死。况且……”
他抬头，看向正疯狂催动碎片、脸色惨白的林昊天，又看看远处已遁至石阶边缘的赤面统领，最后目光落回怨煞巨像那两张吞噬一切的血口。
“况且林少主舍不得他那枚碎片，蚀骨卫舍不得他们那条命，怨煞大爷……更舍不得它那万年修为。”
“既然都舍不得，那就一起……赌一把！”
话音落下的刹那，契约已成！
祭坛剧烈震颤，不是先前那种摇晃，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共鸣”！黑玉坛面所有上古祭文同时亮起刺目金光，金光如活物般流淌，顺着血色纹路逆向蔓延，眨眼间就覆盖了整座祭坛。
而被金光覆盖的所有存在，此刻都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
林昊天头顶的轮回印碎片，不受控制地分出一缕幽光，顺着纹路注入王小仙体内。石柱上的引魂灯，灯芯火焰摇曳，分出一缕绿芒同样注入。怨气晶核表面更是被硬生生“扯”出三缕灰黑气流，沿着纹路汇向王小仙。
甚至怨煞巨像双掌血口喷出的怨气漩涡，此刻都有部分能量被纹路强行分流、汲取！
“不——！！”巨像发出震怒咆哮，想要切断连接，可契约已成，它那万年怨念也被纳入“债务体系”，此刻竟无法违抗！
所有被汲取的能量，在王小仙体内汇聚、碰撞、交融。他只觉得丹田如同被万千钢针同时穿刺，道种表面裂痕再度扩大，几乎要彻底崩碎。可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能量，也在他体内疯狂奔涌。
“仪式……启！”尸冥老人虚影终于动了，枯槁双手结出一道古老印诀，印诀化作金色符文，打入王小仙眉心。
“以轮回印碎片为引，接引往生道韵……”
“以幽冥引魂灯为凭，沟通幽冥法则……”
“以葬仙怨气核心为薪，点燃因果之火……”
“以立契者王小仙之身……为炉！”
每念一句，王小仙体内就多出一道金色符文。七句念完，七道符文于他丹田处交汇，凝成一尊虚幻的“因果炉”虚影。炉内，碎片幽光、灯芯绿芒、怨气灰流疯狂碰撞，却在符文约束下逐渐融合。
而炉外，祭坛金光已蔓延至怨煞巨像全身。巨像那五丈身躯此刻如同被金漆浇筑，动作越来越迟缓，双掌血口的吸力迅速衰减。它不甘咆哮，却无法挣脱——契约在汲取它力量的同时，也将它暂时“绑”在了祭坛规则之中。
“就是现在……开炉炼印！”尸冥老人虚影厉喝。
王小仙咬牙，以残存的所有神念，催动丹田那尊因果炉。
“嗡——！”
炉盖开启的刹那，一道三色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冲破祭坛顶部，直贯葬仙崖地脉深处！所过之处，怨气如冰雪消融，连那些游荡的怨灵都在光柱照耀下停止嘶嚎，脸上露出片刻的茫然，随后化作缕缕青烟消散——不是被净化，而是被“超度”。
而光柱的核心处，一枚巴掌大小、表面流转着灰、绿、幽三色纹路的虚幻印玺，正在缓缓凝聚。
那印玺的形状，与王小仙怀中的玉印有七分相似，可气息却浩瀚了何止百倍。印玺底部隐约浮现两个古篆——
“因果”。
“成了……”尸冥老人虚影喃喃，眼中闪过复杂神色，“百年之约第一重仪式……因果印凝形。虽然只是虚印，可只要印在，约定便在。”
他看向王小仙，声音突然变得极其严肃：“小子，记住——此印乃以轮回、幽冥、怨煞三力为基，以你自身因果道种为核所凝。它可助你三年内凝聚‘因果金丹’，可也会成为你最大的‘债’。”
“三年之内，你必须寻到三件信物的完整本体，以真印替代虚印。否则虚印崩散之时，三力反噬……你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王小仙此刻已近乎虚脱，闻言却还是咧嘴笑了笑：“三年……够了。”
他说话间，那枚三色虚印已缓缓落下，没入他眉心识海，悬浮于道种上方。虚印垂下丝丝缕缕的三色道韵，与道种表面的赤金旋纹交融，竟让道种裂痕的愈合速度加快了三成。
而随着虚印成形，祭坛上的金光开始缓缓收敛。
怨煞巨像身上的金漆褪去，它恢复了行动，可双掌血口已然闭合，五丈身躯明显虚幻了三分——方才被契约强行汲取的能量，对它伤害不小。它空洞眼眶盯着王小仙，幽火剧烈跳动，却罕见地没有立刻攻击，反而缓缓后退，重新沉入祭坛深处那团怨气核心中。
晶核表面的裂痕依旧存在，可怨气乱流已重新合拢，将其再度包裹。显然，这万年怨煞虽吃了大亏，却也知道眼下不宜再战。
林昊天头顶的碎片幽光黯淡了大半，他脸色苍白如纸，却死死盯着王小仙眉心——那里，三色虚印的痕迹正缓缓隐没。
“因果印……”他喃喃，眼中杀意与惊骇交织。这王小仙，竟真在绝境中完成了某种古老仪式，凝出了连他都闻所未闻的“因果道印”！
而石阶边缘，赤面统领更是目瞪口呆。
他亲眼目睹了方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王小仙以身为炉，强行“借贷”多方力量，完成了某种恐怖仪式。此刻虽虚弱不堪，可眉心那道隐隐流转的三色印痕，却散发着令他心悸的波动。
“此子……绝不能留！”赤面统领眼中闪过狠色，双叉悄然抬起。
可就在他准备暴起偷袭的刹那——
祭坛顶部，那贯穿地脉的三色光柱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瞬，光柱残余的能量如烟花般炸开，化作漫天光雨洒落。
光雨中，一道威严而苍老的声音，如九天雷霆般响彻整座葬仙崖：
“青玄弟子王小仙，于葬仙祭坛立‘因果印’，成‘百年之约’第一重仪。此间因果已录天道，幽冥殿墨渊——三日之内，撤出仙魔边境千里。违者……道玄亲至诛之。”
声音落下的同时，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自光雨中坠落，“当啷”一声掉在王小仙面前。
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玄”字。
背面，则是一行小字：
“持此令者，可为青玄宗……第九位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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