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站在一地“尸体”中间,静静地听着那首由微弱心跳和呼吸声组成的“死亡协奏曲”,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
这帮家伙,活着的时候吵,没想到快死了,比活着还吵。
他开始飞速地进行利弊权衡。
“救?还是不救?”他在心里盘算着,“救的话,太麻烦了。要动脑子,要消耗体力,还可能暴露点什么,回头解释起来更麻烦。”
“可要是不救……”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影,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们全都死在这儿,等会儿尸体发臭了怎么办?我得一个人把他们全埋了。一个、两个、三个……这得挖多大一个坑?光想就觉得腰疼。”
“而且,”他的思绪继续发散,“埋了还不算完。燕白露的魔宗,蔺惊弦的剑盟,穆红袖的镇武司,苏清蝉的钱庄……回头人家找上门来要人,我怎么说?说他们自己玩着玩着就玩死了?谁信啊!到时候一波一波地来人调查,我这武馆还开不开了?每天应付他们,比挖坑还累。这叫……麻烦乘以十。”
他的思维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完全是从一个懒癌患者如何规避未来工作量的角度出发。
“最关键的是,”他的目光落在了蜷缩成一团的石敢当身上,“这傻小子要是死了,以后谁给我做饭?刘大娘的馄饨虽然不错,但也不能天天吃啊。还有苏清蝉,她要是死了,谁给我交那一年的房租?难道要我自己去赚钱?不行,绝对不行!”
一番精密计算后,他的思维最终落回了那个最根本、最无法忍受的问题上。
“算了,主要还是太吵了。”他烦躁地掏了掏耳朵,“严重影响睡眠质量。”
结论达成:救人。
不是出于什么英雄主义或者同伴情谊,而是经过严谨的“麻烦最小化”风险评估后,这是性价比最高的选项。为了守护自己未来能够安稳“躺平”的幸福生活,眼前的这点懒惰,必须克服。
长期主义的躺平,战胜了短期主义的懒惰。
下定决心后,顾休不再犹豫。他踱着四方步,溜达着走到了那扇血光流转、符文闪烁的巨大石门前。
他抬起头,仰望着这扇门。
他没有用武者的眼光去分析什么阵法结构、能量节点、法则纹路……因为他看不懂,也懒得去懂。
他只是看着那些混乱、狂暴、驳杂、毫无章法的能量流,像一锅煮沸了的、什么都往里扔的黑暗料理,互相冲突,彼此排斥。
这场景,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刚开始学厨的石敢当。
有一次,石敢当心血来潮想学做拉面,揉出的那坨面团,就是这个德行。有的地方硬得像石头,有的地方软得像烂泥,充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和顽固的气泡,别说拉长了,一碰就断。
他当时是怎么教那笨徒弟的来着?
“笨蛋!揉面不是打架,劲儿不是一通乱用!”
“你要顺着它的‘性子’来,用心去感觉,哪里不顺,就把它‘理’顺了。揉面,是让它‘活’过来,不是把它‘打’死!”
此刻,看着眼前这扇所谓的上古凶阵,顾休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绝世阵法,而是一团被揉得乱七八糟、已经没救了的“死面”。
他嫌弃地摇了摇头,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高级面点师看到学徒失败作品时,那种恨铁不成钢又夹杂着恶心的复杂表情。
“啧,这手艺也太糙了。”他小声地、极其专业地吐槽道,“你看这气劲,乱七八糟的,面筋(gluten)网络根本就没形成,怪不得拉不出好面……呸,怪不得这么吵。”
“唉,真是劳碌命。”他环视了一圈地上躺着的专业人士们,“指望你们是没戏了,还得我亲自来。”
说罢,他缓缓卷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那截虽然不算粗壮、但线条匀称的小臂。
顾休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在胸前摆出了一个极其专业、极其熟练的“起手揉面”的架势。
然后,他将这双仿佛能揉出世间一切美味的手,缓缓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按向了那扇布满血色符文、散发着无尽恶意的石门。
是时候,给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古代阵法师,上一课了。
一堂关于《揉面的艺术》的专业课。
顾休无视了满地濒死的同伴,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扇血光流转的石门上。
这里是噪音的源头,是那场烦死人的“死亡协奏曲”的指挥台。
他伸出双手,虚按在门上,掌心与粗糙的石面保持着一寸的距离。触手可及的,是狂暴、混乱、足以撕碎神魂的能量风暴。
然而,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石敢当第一次学做拉面的那个下午。
那面团揉得疙疙瘩瘩,不是水多了就是面多了,充满了不和谐的“死劲”,仿佛跟面有仇。
顾休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面都没活匀,还想做拉面?痴人说梦。”
话音未落,他便开始了工作。
他没有灌注任何狂暴的真气,而是将《大梦千秋诀》那股“万法归寂”的独特道韵,模拟成一股最柔和、最均匀的劲力,如同无声无息的温泉水,悄然渗透进石门那狂暴的能量场中。
他的第一个动作是“按”。
双掌平推,劲力如水银泻地。他并非要破坏什么,只是想用最温和的方式“感知”一下,这团“死面”里最硬的疙瘩到底藏在哪里。
这股柔和的归墟之力,与大阵“激化矛盾、放大心魔”的狂暴法则完全相悖。那无数狂乱的能量流,就像一群没头苍蝇,一头撞上这股温柔的力量,并没有被摧毁,反而像是被一位极有耐心的长者轻轻抚摸了一下,瞬间“冷静”了那么千百分之一。
最直观的变化发生了。
石门上那狂乱闪烁的血色符文,有那么一瞬,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卡顿”,仿佛一台过热的机器,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
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燕白露,那因业火焚心而痛苦蹙起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丝。虽然她仍在昏迷,但那股极致的痛苦似乎被削减了微不足道的一毫。
“嗯,找到了,在这里。”
顾休找到了第一个“面疙瘩”,他的第二个动作随之而来——“推”。
他手掌微旋,带动那股柔和的劲力,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推动门上混乱的能量流,试图将那些打结的、互相冲突的能量“理顺”。
“看吧,水和面要混匀,得顺着一个方向搅。你们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能成事才怪。”他继续进行着他“面点师”的专业吐槽。
在他的“梳理”下,一缕原本狂暴的血红色能量,竟缓缓褪变成了温和的粉红色,像一条无害的小溪,汇入了奔腾翻滚的岩浆之中。它虽然渺小,但性质已截然不同。
随之而来的,是声音的变化。
整个空间中那股令人发疯的嗡鸣声,其音调发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改变,从刺耳的尖锐,变得略微低沉了一点点。
顾休精准地定位了那个最顽固的能量节点,他的双手随即进入了一种充满韵律感的循环之中。按、压、推、揉……每一个动作都无比专业,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另一边,石敢当那因绝望而发紫的嘴唇,颜色似乎也恢复了一丝血色。他甚至在无意识中砸了咂嘴,仿佛在梦里吃到了师父亲手做的、肥而不腻的红烧肉。
顾休的“揉面”仍在继续。
他神情专注,眉宇间带着一丝匠人般的执着。他面对的,仿佛不是足以毁灭天人境高手的上古凶阵,而仅仅是一块关系到今天晚饭能不能吃上筋道拉面的面团。
地上,那些因为生命力流逝而凝结的白霜,悄无声息地融化了薄薄的一层。
这股细微、却又与整个阵法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荡开了一圈圈微弱的涟漪。它无声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抵达了某个遥远的地方,在一个精密的仪器上,投下了一抹极不协调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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