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下的海边格外漂亮。太阳缓缓沉入海平面,将大海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捕鱼的渔船陆续归航,渔民们隔着老远就热情地打着招呼,看那兴奋的模样,想必今天收获颇丰。
夜里,大海开始涨潮,浪涛拍打着岸边,发出沉闷的声响。时影足尖一点,轻盈地飞到海面上,抬手将那巴掌大的船模取出。随着他指尖灵力涌动,船模骤然舒展,原本小巧的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延伸,不过片刻,便化作一艘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的庞然大物,帆樯高耸,甲板宽阔,在海面上稳稳矗立。
百里延和百里弘毅站在岸边,望着海面上那艘气势恢宏的大船,瞳孔微微收缩,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这简直是神迹!
此处并无码头,时影便施法托起百里父子与申飞,平稳地将他们送到甲板上。魏烟也身形一晃,转瞬便出现在船上,动作轻盈得仿佛踏浪而来。
百里延走上前,伸手抚摸着光滑坚硬的船身,木质温润,纹路细腻,忍不住感叹:“当真是鬼斧神工!”
魏烟在一旁解释:“这不过是提前在木头上刻上阵法符文,开启阵法后祭炼而成的法器,算是修仙炼器的一种。我们之前乘坐的马车、神都城外的小院,都是用了同样的原理,为的就是出门游历方便又安全。”
说话间,时影已领着众人走进船舱。大船内部的改造更是让人惊叹:船舱两侧分布着数间独立卧房,每间都铺着柔软的床榻,窗边设有小巧的梳妆台,角落里还有储物的柜子,陈设简洁却五脏俱全,隔音极好,即便在海上也能安睡。
每两间卧房旁便配有一间净房,里面不仅有洗漱的铜盆,更有刻着聚水阵的浴桶,只需注入海水,阵法便能自动过滤出洁净的淡水,还能调节温度,比陆地上的宅院还要方便。
船尾有几间宽敞的仓库,地面刻着防潮的符文,里面被分隔成不同区域,正好用来存放他们采购的货物、备用的淡水和食物,甚至还留出一角给申飞堆放他带来的杂物。
船舱中部有一间开阔的活动室,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墙边靠着几张矮榻,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木桌,既能用来议事,也能供百里弘毅铺开图纸研究机关,或是众人围坐在一起做些手工,足够五六人自在活动。
活动室隔壁是一间雅致的茶室,靠窗设着一张矮几,上面摆着成套的茶具,角落里的架子上放着魏烟搜罗来的各种茶叶。平日里,几人便在这里围坐喝茶,听着窗外的海浪声闲聊,惬意得很。
而甲板上的空地也被充分利用起来:一侧留出宽敞的区域,魏烟每日清晨便在这里晨练,海风拂面,伴随着从海天一线升起的太阳;另一侧则放着几个木架和工具箱,成了百里弘毅的“工作台”,他时常在这里打磨木料、拼装机关,海风带着木屑的清香,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百里延一路看下来,只觉得这船比陆地上的宅院还要舒适周全,心中对时影和魏烟的神异,又多了几分真切的认知。
翌日,魏烟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到甲板上后又缓缓将木门合上,避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这艘船已经在无垠的海上漂泊了好些天,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众人竟忘了带航船图。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反正对她而言,去哪里都一样,毕竟长这么大,她还从未真正在海上尽兴游玩过。
练完功后,魏烟取下发间的暗夜,开始凝神练习剑法。天刚蒙蒙亮时,太阳便挣脱海平面的束缚,一跃而起,金色的光芒如同碎金般洒满整艘船,连魏烟的周身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她心无旁骛,手中的剑法愈发迅捷凌厉,身形一晃,旋身跳到船头,手腕翻转,一剑朝着海面劈去。只听“嗤”的一声,剑气竟将海面生生劈开了一瞬,那道裂缝如同一道短暂的银线,随后又迅速合拢。魏烟诧异地看着海面,眼中满是疑惑,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怎么会突然增强了?她收起剑,从船头轻巧地跳下来,正好看见时影正望着海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烟走上前,笑着问道:“小影,你起这么早?”
时影转过头,平静地回答:“我很少睡觉,一般都是在修行打坐。”
魏烟了然地哦了一声,顺手把暗夜重新插回发间。
时影这时忽然开口:“早上我要吃生煎包。”
魏烟爽快地应道:“好的,你去喊其他人,我这就准备,一会儿就好!”
不多时,魏烟便从游戏里取出饭菜摆在桌子上。早上的吃食比较简单,有白嫩嫩的鸡蛋、暄软可口的包子、浓稠鲜香的肉粥,还有甜滋滋的糖饼,外加几个清爽的小菜,五个人吃正好合适。
魏烟刚摆好饭,其他人就都陆续过来了。百里延看着满满一桌的早饭,感慨道:“未央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啊!”
魏烟笑着点头:“嗯,习惯了。小时候跟着父亲修行,而且家里有家规,必须亥时睡、卯时起,早就养成生物钟了。”
百里延点点头表示理解,看时影和魏烟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就知道他们家里的规矩肯定很严格。他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松软的面皮混着鲜美的馅料,味道十分不错。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暖暖地照在甲板上,几只海鸟偶尔落在船舷上休息,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船上的人。小狐狸吃完一个包子,就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不动了,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海鸟,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就在这时,百里弘毅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皱着眉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
魏烟下意识地摇摇头,她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寒意。时影也露出一丝疑惑,转头看向百里弘毅。百里弘毅见二人没什么反应,便把衣袖撩了起来,指着自己胳膊上微微竖起的汗毛说道:“真的,感觉今天比前几天冷多了,你看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时影伸手握住百里弘毅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冰冰凉凉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当即抬手结印,将船上的结界打开。很快,船上的温度就恢复了恒温,原本呼啸的海风被结界挡在外面,甲板上顿时暖和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依旧每天在海上漂泊。百里弘毅拿着魏烟的笔记,潜心研究里面的阵法和符文,越看越觉得奇妙,这机关术和阵法的配合简直是巧夺天工。申飞则一直跟在百里延身边,他看着百里延桌上摊开的图纸,好奇地问道:“老爷,这是渔船的图纸吗?”
百里延点点头,笑着说:“嗯,闲来无事,随便画画打发时间。”
船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相处得十分融洽,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
又过了几天,当一座巨大的冰山出现在视野中时,魏烟才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之前为什么温度会突然变得那么低了。那座冰山巍峨耸立,如同白色的巨人般浮在海上,山脚下连接着广阔的冰原,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景象十分震撼。
魏烟连忙把其他人都喊了出来,指着那片冰原说道:“你们看,要下去玩吗?”她转头看向时影,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时影看着那片冰原,点了点头。
百里延看着外面那片冰天雪地,摆摆手说道:“外面的温度太低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你们年轻人去玩,我在船上等你们。”
魏烟从怀里拿出三个玉牌,递过去说道:“百里大人,没事的,身上带着这个玉牌,就能隔绝寒气,感觉不到寒冷。我们下去转一圈就回来,然后继续前行。”
百里延望着魏烟手里的玉牌,轻轻点了点头。孩子们难得有这样的兴致,自然不能扫了他们的兴。魏烟转身从仓库里取来一些平日里用来保护瓷器的稻草,仔细地绑在自己的鞋底,这样踩在冰面上就不容易打滑。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照做。
一切准备妥当后,时影抬手施法,将大船收了起来,随后带着几人朝着那片广阔的冰原飞去。脚刚踏上冰面,百里弘毅便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魏烟见状,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光滑的木板,让百里弘毅他们都坐在上面,又在木板边缘贴上一道符篆。刹那间,木板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载着几人自动朝着前方滑去,速度不快不慢,正好能欣赏沿途的风光。
申飞坐在木板上,看着两旁飞速倒退的冰原景色,不由得紧紧抱住了身旁的百里延,生怕老爷一不小心掉下去。魏烟抱着小狐狸,看似闲庭信步般在冰面上走着,脚下却像是生了风,身形移动得极快。这片冰原确实别有一番景致,纯净得让人心旷神怡。时影轻轻飘在百里弘毅身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不时传来几声轻笑,气氛十分融洽。百里延望着远处巍峨的冰川,心中除了震撼,更多的是对这苍茫世界的敬畏。
魏烟走到一块巨大的冰块前停下脚步,取下发间的“暗夜”,手腕轻转,便开始在冰块上削凿起来,动作行云流水,一块块冰屑簌簌落下。申飞则护着百里延,在冰原上慢慢溜达,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冰雪奇观。百里弘毅的目光被远处的一群小动物吸引,它们走起来一扭一扭的,时不时还摔一跤,模样憨态可掬,看得他忍俊不禁。那群小动物玩得兴起,竟一个个“噗通噗通”像下饺子似的跳进了旁边的海里,溅起一串串水花。百里弘毅连忙躲在一根冰柱后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生怕惊扰了它们。
百里延和申飞走到魏烟跟前,看着冰块上渐渐成型的轮廓,百里延好奇地问道:“未央,这是雕的谁?”
魏烟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雕刻一边回道:“这里是我爹爹和父亲,这边是小爹爹和小父亲,这是我祖母,后面站着的是稚奴、空空、安之、小影和小墨染,下面这两个是我和哥哥。”
百里延听着她的话,心中泛起一阵波澜,从这几句话里,他捕捉到了不少信息——这姑娘没有母亲,家里竟是几位父亲……她的家族,想必也非同一般。
申飞看着冰块上越发精致的雕刻,忍不住说道:“这么好看的冰塑,放在这里太可惜了!”
魏烟头也不抬地说:“我刻好是要带回去的,这是给爹爹他们的礼物。这冰块是几十万年的寒冰,非常稀有,而且这里是人类未曾踏足过的地方,我们今天能来到这里,也算是走进了人间圣地,这真是世间最干净的地方了!”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一颗小小的种子,轻轻放在冰面上。
申飞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魏烟解释道:“我们能来到这里,也是一种缘分。这是世界树的种子,等它成长起来,就能反哺这片土地。我带走了它一块寒冰,就给它留下一颗种子作为回报吧。”
申飞在心里暗暗吐槽:这冰天雪地的,种子怎么可能发芽,这不是瞎折腾嘛。可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就见魏烟手持“暗夜”,在冰面上快速刻下一道道复杂的符阵。等所有符文都连接起来后,魏烟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那些符文凭空亮起金色的光芒,缓缓沉入冰下。紧接着,那颗种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芽、扎根,很快就长出了一片嫩绿的嫩芽。
申飞惊得睁大眼睛,忍不住失声说道:“这……这简直是神仙手段啊!”
魏烟淡淡一笑:“这世间哪有什么神明,不过是一些活得比较久的人罢了。”
申飞傻愣愣地追问:“那……比较久是多久?”
魏烟看着那片嫩芽缓缓舒展开来,站起身说道:“千百年罢了。说到底,所有生命都是有尽头的。”
百里延望着眼前这个清冷的姑娘,她做事礼数周全,有着近乎神仙般的手段,却又能看透生命的本质,活得通透而清醒。他心中暗暗想着:二郎能和他们在一起,自己也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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