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户脸色微微一变。
他敢抓戏子,却绝不敢轻易动百乐坊的主事人,谁知道她背后站着哪尊大佛?
礼部官员官职不比这个百户小,但就是玄衣卫,见官大三级,平常没少遭这些官员记恨,
所以他此时也不是那么爽,于是趁机拱手:
“苏坊主所言在理。
百乐坊一向清白,何况今日是公主吉时,若闹大了,三皇子那边只怕也不好交代……”
话音未落,搜查的玄衣卫已来报:
“百户大人,搜遍了,并无兵器。”
百户不信:
“每个都搜了?戏箱呢?”
“箱子也查了,确是寻常行头。”
苏枕月轻轻一笑:
“既然搜也搜了,查也查了,可否请大人行个方便,让这场送别礼有始有终?”
她语调虽然平和,却自有一股压人的气势。
百户额角渗出细汗,最终咬牙拱手:
“……本官鲁莽,职责所在,坊主莫怪。既然坊主出面,我就行这个方便。”
说完,他一挥手,玄衣卫潮水般退去。
文轻眉暗舒一口气,向苏枕月投去感激一瞥。
据说,这位坊主从不轻易现身,此次竟亲自前来解围,实在出乎她的预料。
没想到这次李阁主的重金起到了这么重要的作用。
车队再度启程。待公主车驾远去,戏班众人迅速收拾行装,佯装“赶往下一处演出”。
一出十里亭,文轻眉立即低喝:
“换装,分散走!”
锦绣阁的人卸去戏服,露出内里布衣,分三路没入道旁林中。
苏枕月仍立在亭边,望着他们消失在林木深处,眼中掠过一丝深意。
身旁侍女低声不解:
“坊主,百乐坊向来不掺和这些争斗,此番为何冒险替他们出头?
不过是个江湖杀手组织罢了,不值得我们这么做,会带来无尽猜忌的……”
苏枕月轻轻摇头:
“你当真以为,我们百乐坊就被他那三瓜两枣就收买了?你以为新月杀手只是寻常江湖人?”
“难道他还有其他身份?”
“此人千变万化,深浅难测。
何况……上峰有令,不惜一切代价助他。”
侍女听到“上峰”两个字,顿时噤声,不敢再问。
……
卯时末,北门货运通道。
魏铁山带着受伤较重的两个兄弟,换上了一身浆洗发白的粗布短打,脸上胳膊上都刻意抹了几道灰痕,推着三辆堆得冒尖的独轮车。
这两个兄弟虽说伤势较重,但在李渡的“神药”治疗下,现在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车子有点点沉,他们推得有些歪歪扭扭,尤其是魏铁山,那独轮车在他手下总像不听使唤,时不时要偏一下,惹得后面排队的人直皱眉。
“我说兄弟,你们这是头回推这玩意儿吧?”
前面一个老脚夫回头瞅了一眼,乐了。
魏铁山憨厚地咧咧嘴:
“让老哥见笑了。
我们就是庄户人,有力气,隔壁村王货郎病了,他家娘子求到头上来了,让帮着把这车杂货送到城外柳树屯他舅家。
乡里乡亲的,又不好推辞,就来试试。”
辰时初,北门打开。
轮到他们时,一个面容精瘦的城门伍长拦在前面,恶狠狠地说道,
“推的什么?往哪儿送?路引呢?”
魏铁山赶忙放下车子,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掏了半天,才摸出一张皱巴巴、字迹歪扭的纸条,双手递上:
“军爷,是给柳树屯送的点杂货,盐巴、针线,
路引?王货郎说他常走,路引在城门爷这儿都挂号的,就没另开,这是他家娘子写的条子。”
伍长接过纸条瞥了一眼,那字确实像妇人所写,内容也简单。
他上下打量魏铁山三人:
“柳树屯?王货郎?他怎么不来?要你们来?你们看着面生,也不像常干脚力的。”
魏铁山脸上立刻显出些慌乱,结结巴巴道:
“王货郎生病了,这后面几位可以证明的,王嫂子说赶时间,让我们帮帮忙,我们就是种地的,真不是脚行的,就是帮个忙而已。”
伍长眯起眼,走到车边,用刀鞘戳了戳麻袋,又仔细看了看捆扎的绳结,倒是标准的农家捆法。
他仍然不放心地说道,
“帮忙?免费帮忙?这世道,还有这种好事?”
魏铁山急了,赶紧辩护,
“真是帮忙!王货郎以前帮俺们村捎过好多东西,都没要钱的!
他病了,求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能看着不管吗?
军爷,您要是不信,我们几个可以在这里等着,您可以差人去柳树屯问问,是不是有个叫王二大的货郎,他舅是不是住村口大柳树边的第二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神也不躲闪,直勾勾看着伍长。
身后两个兄弟也跟着点头,一个还小声嘟囔:
“就是,帮个忙咋还成坏事了……”
伍长没说话,绕着车子又走了一圈,突然问:
“车上最底下那袋,装的什么?怎么看着鼓鼓囊囊形状不太对?”
魏铁山“啊”了一声,显得有点懵,然后像是才想起来,一拍脑袋说道:
“那是王货郎他舅指名的,说是旧年存的一点自家硝的皮子,压在最下面怕磕碰。
军爷,这不能碰吧?”
伍长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出手来,喝斥道:
“把绳子解开,我看看。”
魏铁山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慢吞吞地去解那异常结实复杂的绳结,解得满头大汗,手法生疏,半天才解开。
掀开表层麻袋,下面确实是几张硝制得并不算顶好的羊皮,叠放着,占满了袋子。
伍长伸手进去摸了摸,又捏了捏袋底,除了皮子,没别的。
他皱了皱眉,再看看魏铁山那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以及旁边两个同样显得木讷的汉子。
精明的伍长心里快速盘算:
这几个看着是真憨,不像有胆作奸犯科的。而且也没说只有两三个人的脚夫打扮的,说是一群刺客,刺客没这么傻吧,让这三个傻子单独行动?
这三个憨货说是帮忙,倒也符合一些乡下人的脾性。
货检查了没问题,路引虽然模糊了点,但柳树屯和货郎的信息似乎也能对得上。
最重要的是,他们太“显眼”了,这种笨拙和紧张,真要是刺客细作,未免也太不专业了。
于是,他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以后帮人送货,记得提前开好路引!走吧走吧,别堵着道!”
魏铁山如蒙大赦,连连鞠躬说道,
“谢了,军爷!军爷!”
说完,又手忙脚乱地去捆那袋子,笨拙地捆了好几次才勉强弄好,在身后其他脚夫隐隐的哄笑和催促声中,赶紧和兄弟们推起车子,歪歪扭扭地出了城门。
直到走出城门一里多地,拐进僻静小路,魏铁山才缓缓直起一直微躬的腰背,脸上那种憨厚笨拙的表情瞬间消失。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声道:
“快,卸货,换装,去李阁主说的接应点。”
一个兄弟忍不住笑道:
“魏哥,你刚才那样子,可真像个怕官的老实庄稼汉。”
魏铁山摸了摸下巴:
“李公子说了,有时候,看起来最不像的,反而最安全。
咱们越‘不像’干这个的,他们越容易往‘这就是几个愣头青帮忙’上想。
不多说了,买通的王货郎,万一穿帮,我们还是会被抓,赶紧赶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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