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虽然没有供出郭鸿,父皇的心里也明白,只是当时边关不稳,朝局需要平衡,动了郭鸿,便是动了他身后那一系盘根错节的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
父皇需要有人顶下这弑君未遂的滔天罪责,需要尽快平息事端,于是,萧御霆一夜之间,便成了弃子。
而他那个时候,并未觉得有何不可。
郭鸿及其背后的势力,固然可恨,但时机未到,强行拔除只会引来更剧烈的反噬,不如暂且隐忍,等待更好的机会。
至于萧御霆是罪有应得,在朝局安稳的大局面前,并不重要。
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东宫一夜倾覆,看着皇兄从云端跌落泥沼,他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了然:这便是权力的游戏,成王败寇,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萧御霆输在心急与狂妄。
而他,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那时的他,满心皆是算计与权衡,每一步都走在巩固自身权力、清除潜在威胁的路上。对暮雪之死的痛与悔,被深埋心底,转化为更深的城府与更硬的心肠。他以为,这便是成长,是在这吃人漩涡里生存下去的唯一法则。
至于当时被蓝盛飞送去江南的蓝婳君,他几乎遗忘,只记得蓝盛飞手握三十万大军。
他不会想到,许多年后,她会如此深刻地撞进他的生命里,让他那些惯用的冷静权衡与铁血手段,都变得棘手起来。
这就是喜欢。
所以他才如此反常。反常到失了惯有的耐心,用上最直接也最粗暴的手段;反常到会对她心里已经有人而嫉妒;反常到在算计蓝盛飞兵权的同时,无法忽略对她本人那股越来越强烈的占有欲。
不是因为她有多难对付,而是因为他动了心。
动了心,便有了软肋,有了急切,有了那些超出纯粹利益算计的冲动与偏执。
既然下半辈子认定了她,就没有回头的道理,他萧御锦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何况,是这般刻入命里的想要。
兵权他要,蓝婳君,他更要。而且这一次,他要的不仅是她父亲的屈服,更是她心的归顺。那些惯用的铁血手段或许需要调整,但目标绝不会变。
他会让她属于他,完完全全,从身到心。
萧御锦站在原地,望着那间屋子呆愣良久,随后旁边的一个嬷嬷提醒,他才转身离开。
——
时间又过去一个时辰,用过午膳,萧莹说想到院子里玩儿,蓝婳君也由着她。
院子里阳光正好,她便带着萧莹在廊下玩儿翻花绳。
“蓝姐姐好厉害!”她奶声奶气地赞叹,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教我,教我!”
蓝婳君微微一笑,那份面对萧御锦时的冰冷戒备,在孩子面前全然消融。
萧莹学得认真,奈何手指不太听使唤,常常把好不容易成形的花样弄得一团糟。她也不气馁,咯咯笑着,缠着蓝婳君再来一次……
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了黄昏,天也冷了下来,二人躲进屋里。
屋里,炭火静静燃着,驱散了初春的寒意。
用过晚膳后,萧莹在蓝婳君怀里睡得很沉,小脸恢复了红润,偶尔咂咂嘴,不知梦到了什么。蓝婳君姿势有些僵了,却也没动,只低头看着孩子恬静的睡颜,眼神有些空茫。
小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温好的安神汤。她见萧莹睡着,便压低声音:“小姐,喝点汤吧,暖暖身子,也定定神。”
蓝婳君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移到那碗冒着微微热气的汤上,却没什么胃口。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先放着吧,等会儿再喝。”
小翠将汤碗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却没立刻离开,而是蹲下身,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苍白的脸和眼底的倦色。“小姐,”她声音压得更低,“您别太耗神了……小郡主睡了,您也歇歇吧。奴婢在这儿守着。”
她何尝不想歇,可心口像压着块巨石,思绪纷乱如麻,哪里歇得下来。父亲的话,萧御锦的逼迫,顾晏秋离去时那双痛苦的眼……还有怀里这孩子全然依赖的姿态,都搅在一起,让她喘不过气。
“小翠,”她忽然轻声开口,目光仍落在萧莹脸上,“你说……人是不是拗不过命运?”
小翠心里一酸,忙道:“小姐快别这么说!”
“您看,小郡主多喜欢您,这便是有缘。”
说到此处,她说不下去了。宁王的手段,连她都感到害怕。说这些,连自己都觉得无力。
蓝婳君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萧莹细软的额发。孩子的世界多简单,冷了便寻温暖,怕了便找依靠。而她呢?她的温暖和依靠在哪里?父亲说要等风来,可这四壁之间,她只感到令人窒息的沉闷。
或许,她真的拗不过。
可心底总还有一丝不甘,她明明有喜欢的人,凭什么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夜深了,蓝婳君刚将熟睡中的萧莹安置在榻上,门外便传来了极轻却清晰的叩击声。
三下。不疾不徐。
她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门外传来萧御锦低沉平静的声音:“睡了么?本王来接莹儿。”
蓝婳君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凉。她看了一眼榻上安睡的孩子,又望了望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才走过去,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萧御锦就站在廊下,一身墨色常服几乎融进夜色里,唯有那张脸被廊下灯笼映出清晰的轮廓,眉眼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有没有兴趣,参加明日的诗会?”他忽然开口,问得随意,仿佛只是临时起意,“醉仙楼,京中不少年轻人都会去,热闹。”
蓝婳君一怔,随即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排斥。诗会?他办的?
“多谢王爷美意。”她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清冷而干脆,“臣女才疏学浅,不通诗词,且近来心绪不宁,实在不宜赴会,恐扰了王爷和各位雅兴。”
直接了当的拒绝。没有借口,没有迂回。
萧御锦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静静看了她两秒。
他没有动怒,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然后,他向前走了一步。
蓝婳君几乎是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手抵住了门板。
萧御锦却只是停在了门槛外,并未踏入。
只是淡淡的说道:“那本王带莹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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