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微光初燃，帝魂余烬
苏云昭的苏醒与自我锚定，如同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短暂驱散了笼罩在“净痕署”高层心头的浓重阴霾。她的情况稳定下来，不仅意味着个人的康复，更传递出一个重要信号：即便面对那古老“系统”的直接信息冲击，个体的、鲜活的“存在意识”依然有可能坚守。
她的经验被迅速总结、分析（在严格保密和个人同意的前提下），并融入到艾琳娜博士团队主导的“心智锚定”训练中。训练的核心不再是空洞的“坚强”，而是引导人们主动回忆、强化那些对自己而言最独特、最珍贵、最不容置疑的个人记忆与情感纽带，以此构筑抵御外来信息污染和虚无感的内在防线。
同时，墨衡领导的“信息防火墙”小组取得了初步进展。他们借鉴了苏云昭无意识中使用的“记忆茧房”原理，结合混沌符文技术和灵能共鸣理论，设计出了一种名为“心纹护盾”的微观灵能结构。这种护盾并非覆盖整个心序场（那会严重影响其正常功能），而是如同在信念网络中流动的、可自适应加载的“免疫细胞”，当检测到携带特定“反秩序”或“高熵污染”特征的信息流时，会自动激活，在信息接触个体意识前，进行过滤、稀释或无害化标记。
护盾的原型首先在“净痕署”内部人员、前线监测员以及如小星这样的高敏感者身上进行测试。效果显着：面对模拟的、源自“古碑低语”的信息碎片，受试者出现不适反应的概率和强度大幅降低。虽然面对真正大规模的、高强度的信息海啸效果仍待检验，但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开始。
然而，月瑶和核心团队清楚，被动防御永远不够。他们需要主动出击——不是向那古老“系统”发起进攻（那无异于自杀），而是要想办法理解它，甚至……利用它。
突破口，就落在那段解密出的“日志索引”上提到的——“█████号记录”。
“我们必须找到更多关于这个‘模板文明’的信息。”月瑶在最高战略会议上定调，“这个‘系统’在拿我们和它对比，那么这个文明的命运，很可能就是我们未来的某种‘可能性预览’。了解它，我们或许能发现‘系统’的运作规律、测试的‘及格线’、甚至……弱点。”
“但记录编号被抹除了，坐标未知，信息状态是‘部分损坏\/信息逸散’。”苍溟指出困难，“从哪入手？”
“从‘相似性’入手。”墨衡调出对比数据，“日志提到，我们与那个文明在‘心渊特质’、‘秩序凝聚模式’、‘信息熵抗性发展曲线’上相似度高达78.3%。‘心渊特质’我们暂时无法准确定义，但‘秩序凝聚模式’和‘信息熵抗性’……我们或许能从帝国的历史，甚至更早的考古记录中找到线索。”
“帝国历史中，有没有哪个时期，出现过类似‘心序场’的、大规模的、基于集体意识的秩序网络？”一位历史学家思索道，“或者，有没有哪个已知的、已经消亡的古文明遗迹，表现出类似的特征？”
会议陷入了沉思。帝国疆域辽阔，历史漫长，失落的文明和未被完全理解的遗迹不在少数。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但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轻轻拂过会议室中每一个与心序场有较深连接的人的意识。
波动来自生命温养秘境。
来自那颗“心火种子”。
更准确地说，是来自种子深处，那一缕几乎无法被探测到的、属于夜玄宸的帝魂余烬。
意念波动极其模糊、破碎，仿佛沉睡者无意识的梦呓，但却包含了几个清晰可辨的“信息碎片”：
“……灵碑之盟……”
“……共誓之庭……”
“……星穹……共鸣……”
“……破碎……星图……”
这几个词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和档案！
“灵碑之盟！”那位历史学家猛地站起，“我想起来了！帝国早期探索时代，在现在的‘叹息边墙’边缘星域，发现过一个极其古老的文明遗迹，其核心就是一系列被称为‘灵碑’的、能够与智慧生命精神产生共鸣的巨大石碑！当时的探险队报告称，那些石碑似乎记录了一个早已消亡文明的历史和知识，甚至能与接触者进行某种模糊的意念交流！帝国科学院曾短暂研究，但因遗迹过于危险且信息难以解读，最终将其封锁，相关资料列为绝密！这个文明……似乎就叫‘共誓之庭’！”
“共誓之庭……星穹共鸣……”月瑶眼中精光闪烁，“墨衡，立刻调阅所有关于‘灵碑之盟’和‘共誓之庭’的绝密档案！苍溟，将‘哨兵’网络的扫描参数，调整为搜寻与‘灵碑’能量特征相似的空间信号，重点区域——‘叹息边墙’及‘守夜人’标记的异常点周边！”
“心火种子为何会突然传递这些信息？”有人提出疑问。
月瑶看向秘境方向，缓缓道：“有两种可能。第一，皇后陛下的深度共鸣和自我锚定，可能间接稳定或轻微刺激了种子深处的帝魂余烬，使其在无意识中释放了某些深藏的记忆碎片。第二……”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低，“那个‘系统’正在对我们进行更深入的观测和测试，它的‘查询’或‘探测’波动，可能无意中与种子深处的某些‘记录’或‘特质’产生了共鸣，就像用特定的频率敲击钟磬，引发了回响。”
无论哪种可能，这都提供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绝密档案很快被调出。由于年代久远和保密等级，记录残缺不全，但拼凑出的信息足以令人震撼：
“共誓之庭”文明，存在于帝国可考历史之前的遥远年代。他们并非依赖常规科技发展，而是走上了高度发达的“灵能共鸣”与“集体意识网络”之路。其文明的核心是遍布疆域的“灵碑”，这些石碑不仅是信息存储和传输的中枢，更是他们“星穹共鸣网络”的节点。通过这个网络，个体意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共享、协同，形成强大的集体意志和创造力，甚至能微弱地影响现实法则。
档案中提到，这个文明最终“凋零”了。原因不明，记录模糊地提到“网络过载”、“核心共鸣失控”、“遭遇未知深空回响侵蚀”。其疆域最终被一种奇特的“信息静默场”和空间畸变笼罩，成为后来的“叹息边墙”危险区的一部分。帝国早期探险队发现的遗迹，只是其文明边缘的零星碎片。
“高度发达的集体意识网络……灵碑作为节点……最终因‘网络过载’或‘外部回响侵蚀’而凋零……”墨衡看着资料，手有些发抖，“这和我们太像了！心序场就是我们的‘共鸣网络’，心火种子和信念尖塔就是我们的‘灵碑’！那个‘系统’的日志说我们相似度78.3%……恐怕指的就是这种发展模式！”
“那么，‘█████号记录’，很可能就是‘共誓之庭’文明的最终结局记录！”苍溟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系统’把我们当成另一个‘共誓之庭’来测试……它期待的‘侵蚀-抵抗-记录’终点，难道就是让我们重蹈‘网络过载’或‘被回响侵蚀而凋零’的覆辙？”
“我们必须找到‘共誓之庭’的核心遗迹，或者至少是保存更完好的灵碑碎片！”月瑶决然道，“我们需要知道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是如何失败的。他们的错误，我们绝不能重犯。他们的经验，或许能帮助我们找到对抗那个‘系统’观测甚至‘侵蚀’的方法。”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叹息边墙”区域本身就是着名的危险星域，充满空间乱流、法则异常和未知威胁，更别提那里可能还散布着与那个古老“系统”相关的“碑影”。深入其中寻找一个早已消亡文明的核心遗迹，无异于闯进布满陷阱和怪物的黑暗迷宫。
“组建最精锐的探索队。”月瑶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我需要志愿者。此行代号——‘寻碑者’。”
短暂的沉默后，苍溟第一个站出来：“我带队。我对‘遗疡’和‘系统’的低语有研究经验，也熟悉前沿探索。”
“我的‘活性秩序网’节点和‘心纹护盾’原型需要实地测试，‘叹息边墙’是最佳试验场。”墨衡推了推眼镜。
凯恩和琳也表示愿意加入。
“很好。”月瑶点头，“探索队规模要小，要精。战舰选用最新型的‘幽灵级’隐形科考舰‘溯源号’，配备最强的隐匿、防护和逃生系统。我会协调‘哨兵’网络为你们提供外围情报支持。记住，你们的首要任务是侦察和信息收集，绝不允许与任何异常存在正面冲突，一旦情况不对，立即撤离！”
就在“寻碑者”计划紧锣密鼓筹备时，生命秘境再次传来异常。
苏云昭的身体状况持续好转，甚至开始能下床进行短时间活动。她与心火种子的连接似乎变得更加……“默契”。她不再需要深度冥想去感知种子的状态，那种恒定温暖的“守护”感仿佛已融入她的意识背景。而种子传递出的、那些破碎的意念碎片，也变得更加频繁、更加清晰。
这次，她“听”到的不再是模糊的词语，而是一段更加连贯、却依旧充满了巨大信息缺口的“记忆回响”：
“……帝国未年，朕于‘寂灭回廊’边缘，得见残碑……”
“……碑文非今世之字，其意晦涩，然能量波动，与‘归墟’前夕星象异变隐隐相合……”
“……朕疑，归墟非天灾，或与更古老之‘蚀’有关……”
“……命钦天监密查，然未及回报，大劫已至……”
“……朕之残魂得存，或因……触及碑文时，一丝‘共鸣’……”
这是夜玄宸的记忆！是关于他在帝国末期，可能已经接触过类似“灵碑”或“古碑”遗迹的记忆！他甚至怀疑“归墟”与更古老的“蚀”有关！
这个信息如同惊雷，震动了月瑶和整个核心团队。如果夜玄宸早就发现并调查过这些古碑，甚至怀疑“归墟”与之相关，那么他化为“心火”的举动，就不仅仅是守护和牺牲，或许还包含了更深层次的、针对这种古老威胁的……布局或对抗？
心火种子深处那缕帝魂余烬，或许不仅仅是一点残存的意识，更可能是一个携带着关键信息的“数据库”或“钥匙”！
“寻碑者”的任务优先级，被提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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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溯源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同盟控制区，驶向被混乱与危险笼罩的“叹息边墙”。舰上除了苍溟、墨衡、凯恩、琳四位核心成员，还有六名精挑细选的、在隐匿、生存、考古和灵能方面各有特长的专家。所有人都接受了最高强度的“心智锚定”训练，并植入了最新版的“心纹护盾”。
航行起初还算顺利。“溯源号”优秀的隐匿性能使其避开了大多数常规危险。但随着逐渐深入“叹息边墙”外围，环境开始变得诡异。
空间的“色彩”变得单调而暗淡，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滤镜。星光扭曲，仿佛透过不均匀的厚玻璃观看。引力波动无常，时而沉重如铅，时而轻浮若羽。最令人不安的是无处不在的“寂静”——并非没有声音，而是所有声音都显得沉闷、遥远，仿佛被什么东西吸收或阻隔了。
“检测到微弱的、与‘灵碑’档案描述相似的能量残留波动。”琳盯着传感器，“方向，左舷四十七度，距离约零点三光年。但信号极其微弱，且被强烈的空间背景噪音干扰。”
“小心靠近，启动所有防护和扫描。”苍溟下令。
“溯源号”如同黑暗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信号源滑去。
随着距离拉近，传感器的反馈越来越清晰。那并非完整的“灵碑”，而是一片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大的、不规则的金属与非金属混合体的……碎片。碎片表面布满了烧灼、撕裂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侵蚀”痕迹，但其部分结构，依稀能看出类似“灵碑”档案中描述的几何纹路和能量回路。
碎片周围的空间，呈现出明显的“褶皱”和“褪色”，与之前发现的“碑影”区域特征相似，但程度似乎更轻。
“这就是‘共誓之庭’的遗迹碎片？”凯恩看着外部影像，“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碎，然后又被‘遗疡’或类似的东西侵蚀了漫长岁月。”
“尝试扫描碎片内部结构和残留信息。注意，所有扫描强度降到最低，避免触发任何可能的防御或报警机制。”墨衡紧张地操作着仪器。
扫描光束如同最轻柔的触须，拂过那片冰冷的碎片。
起初，一切正常。碎片内部结构复杂但沉寂，能量反应几乎为零。
然而，当扫描光束触及碎片核心区域一个似乎相对完好的、微小的晶体结构时——
异变陡生！
碎片猛地一震！其表面残存的、黯淡的纹路骤然亮起一阵急促的、暗蓝色的光芒！同时，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了绝望与破碎感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碎片中爆发出来，沿着扫描光束的路径，反向冲向“溯源号”！
“警报！检测到高强度信息反冲！特征……与‘古碑低语’部分吻合，但更加……狂乱！”琳失声喊道。
“心纹护盾全功率启动！切断扫描连接！”苍溟大吼。
“溯源号”舰体表面瞬间亮起一层柔和但致密的金色光晕——“心纹护盾”最大功率展开。
那股狂乱的信息流狠狠撞在护盾上！
金色光晕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但终究没有破裂！信息流被成功阻挡在外，大部分被护盾“过滤”掉，只有极少一部分极端扭曲的碎片渗透进来，但强度已经大减，被舰员们自身的“心智锚定”和内置护盾勉强抵挡住。
众人惊魂未定，还没喘口气，更大的变故发生了。
似乎是被碎片的能量爆发和“溯源号”的护盾反应所刺激，周围原本平静（相对而言）的空间“褶皱”，开始剧烈地蠕动、扩张！
在碎片后方约数万公里的虚空中，空间的“幕布”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拉开，露出了其后方的景象——
那是一个更加巨大、更加残破的、仿佛由无数类似碎片拼接而成的、不规则的“巨构体”的一角！它如同一个星球的残骸，又像是一座被摧毁的巨型空间站，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危险暗蓝色光芒的纹路和破损的“灵碑”状结构。在其中心区域，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仿佛被暴力撕裂的缺口，缺口内一片黑暗，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吸引力与……恶意。
这才是真正的“共誓之庭”核心遗迹？或者说，是其毁灭后的“尸骸”？
更可怕的是，在这“巨构体”出现的瞬间，所有探测器都捕捉到了一种熟悉的、冰冷而浩瀚的“注视感”。
与之前“古碑”系统散发的“观测”感同源，但更加集中、更加……具有针对性。
仿佛，他们“寻碑者”的闯入，以及刚才与碎片的互动，成功地……惊动了沉睡在这片遗迹深处的、某个更加可怕的“东西”。
一段清晰、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意念广播”，无视了“溯源号”的护盾和隐匿系统，直接在所有舰员的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检测到‘心渊’关联信号……检测到‘灵碑’遗产激活……】
【根据协议███，启动遗迹防御协议……启动次级观测者唤醒程序……】
【‘共誓之庭’最终记录（损坏）关联任务：继续执行。】
【清除入侵者。捕获‘心渊’样本。】
“巨构体”表面，无数暗蓝色的纹路光芒大盛，数个体积堪比小型战舰的、由扭曲金属和能量构成的“防御单元”，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金属巨兽，缓缓从遗迹表面脱离，冰冷的“视线”瞬间锁定了渺小的“溯源号”！
“撤！全速撤离！”苍溟的咆哮声响彻舰桥，“启动紧急跃迁！把所有数据发回总部！”
“溯源号”引擎发出刺耳的尖啸，拖着长长的尾迹，疯狂转向，试图逃离这片突然变成绝地的空间。身后，那些苏醒的“防御单元”已经开始加速，暗蓝色的能量在它们前方汇聚，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第一次主动探索，就以最糟糕的方式，触碰到了隐藏在历史尘埃和空间褶皱之下的、冰冷而致命的……真相一角。
心火纪元的探索者们，在“叹息边墙”的阴影下，第一次直面了来自古老消亡文明的、自动化的、充满敌意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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