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光环的光辉,如同退潮般急速黯淡、收缩。那股源自宇宙根源的浩瀚壁力,在林轩濒临崩溃的强行引动下,终究只是昙花一现。但它争取到的,是比黄金更珍贵、比刹那更永恒的——一线缝隙。
就在光环彻底消散前的那一瞬,被光环力量暂时排斥、压制的熵兽与圣裁者们,眼中(或感知中)倒映着的,是平台光柱核心处,林轩那模糊身影前,空间被真理壁力强行“定义”出的异常景象——
一道细微的、不规则的、边缘流淌着混沌原色与乳白律令光辉混合能量的“裂隙”,如同伤口般,在真理基石与上方宏伟无边的“真理之壁”光幕之间,悄然绽开!
那不是通往任何已知维度的门户,更像是真理之壁这个至高法则实体上,因古老创伤、或此刻异常力量冲击而产生的,一道短暂的“法则皱褶”或“信息断层”。
“零”的数据流在最后一刻,如同精密的探针,刺入了这道裂隙,瞬间扫描反馈回一片极度混乱、无法理解、却隐约指向“壁后”或“壁内”某个未知区域的波动。
“就是……那里!” “零”的意念带着最后的决绝,甚至不惜部分燃烧自身核心数据结构,强行稳定住林轩即将彻底涣散的意识连接,并将那道裂隙的坐标与极其脆弱的“通行频率”,烙印在林轩残存的本能之中。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机会犹豫。
光环彻底消散。
熵兽那虚无的轮廓发出一声无声却令整个空间法则震颤的暴怒尖啸,被短暂压制的“归零”力场以更狂暴的姿态反扑而来!
圣裁者们冰冷的逻辑锁定了林轩,数道蕴含着必杀意志的审判之光,后发先至,穿透正在消散的光柱余晖,直射林轩心口与头颅!
平台本身也开始剧烈震动、崩解,反噬的力量如同苏醒的巨兽,从下方撕咬而来。
三方绝杀,同时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分之一刹那——
林轩那早已超越极限、仅凭一丝执念维系的身体,做出了近乎本能的反应。那不是理性的计算,而是融入骨髓的求生欲与“零”最后烙印的指引共同驱动的“条件反射”。
他将自身最后残存的、与“钥匙”印记、混沌道韵、以及刚刚吸收的“法则源质”勉强糅合在一起的所有力量,不再用于防御或对抗,而是全部化作一股最纯粹的、向前的……“冲势”!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又像是被无形巨手狠狠掷出,朝着那道正在快速弥合、扭曲的裂隙,亡命一扑!
噗!噗!
两道圣裁者的审判之光擦着他的肩膀和肋侧掠过,带起大蓬混杂着法则碎片的血雾,留下深可见骨、并不断被冰冷秩序侵蚀扩大的恐怖伤口。更多的攻击则落在了空处,或与下方反噬的平台之力、以及侧面熵兽的“归零”力场碰撞在一起,引发更剧烈的法则爆炸。
熵兽的“归零”力场边缘扫中了林轩的左腿。没有剧痛,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消失感”。他的左小腿以下,瞬间化为虚无,不是断裂,而是如同被橡皮擦去,连存在的痕迹都一同抹除!
“啊——!” 即便是意识涣散,这源于存在根本的创伤也让他发出了无声的惨嚎。
但,借着这股混合了攻击反冲、自身冲势、以及裂隙短暂吸力的力量,林轩那残破不堪、失去一腿的身影,终究是在裂隙彻底闭合前的那一瞬,如同滑入蚌壳缝隙的沙砾,猛地……挤了进去!
裂隙在他身后猛地合拢,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真理之壁的光辉恢复了恒定的混沌原色,平台彻底崩解成一地闪烁着余烬的暗银色碎片,只有苍骸那倒伏的残躯和散落的圣裁者攻击余波,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
熵兽的虚无轮廓在裂隙消失处疯狂涌动、冲刷,试图重新“归零”那片区域,找出隐藏的通道,却徒劳无功。真理之壁本身的法则稳定性远超想象,短暂的裂隙愈合后,再无痕迹可循。
圣裁者们冰冷地扫描着这片区域,逻辑核心中快速演算着各种可能性。“目标丢失。‘钥匙’碎片波动暂时脱离锁定。‘真理之壁’异常扰动记录。建议:分兵。单位A、b、c,继续扫描此区域,寻找其他不稳定点或残留痕迹。单位d、E,向外围扩散,追踪可能的空间涟漪或因果残留。等待下一步指令。”
它们没有过多纠缠,立刻高效地执行着新的指令,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
而林轩,则坠入了一片……无法形容的境地。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黑暗,因为“光”与“暗”的概念在这里似乎都模糊不清。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只有无数破碎的、流动的、相互交织又彼此排斥的“法则丝线”与“信息碎片”,如同宇宙初开时未曾分化的混沌汤,又像是万物终结后残留的、杂乱无章的“记忆坟场”。
“零”的晶体紧贴在他胸口,光芒微弱到几乎熄灭,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数据流陷入了沉寂,似乎在刚才的极限操作和核心燃烧中受到了重创,进入了某种自我保护性的休眠。
林轩的状态更糟。意识在虚无与剧痛的边缘反复沉浮。失去左小腿的“虚无创伤”不断侵蚀着他的道基和生命力,圣裁者攻击留下的秩序侵蚀伤口也在恶化,体内更是空空如也,连维持最基本生命运转的力量都快没有了。唯有神魂深处那点“钥匙”印记,以及体内勉强融合、尚未完全消化的“法则源质”,还在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温热,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点未熄的余烬,顽强地维系着他这一缕即将散去的生机。
他在这片法则与信息的混沌乱流中随波逐流,无法控制方向,甚至无法控制自己意识的清醒与昏迷。无数杂乱无章的信息碎片冲刷着他的感知:有时是破碎的星空图景,有时是无法理解的古老文字,有时是毫无意义的噪声与色彩,有时甚至是一闪而过的、其他维度或时代的生命片段记忆……
在这漫长的、仿佛永恒又仿佛一瞬的漂流中,他残破的意识偶尔会捕捉到一些相对“完整”或“特殊”的碎片。
一块碎片中,回荡着苍骸那最后平静而疲惫的意念余音,并非完整的思绪,更像是一声跨越了时空的叹息:“……传承……勿绝……”
另一块碎片,则闪烁着熵兽那虚无轮廓的一角,以及一段冰冷混乱的、仿佛源自其存在本源的“饥饿”与“困惑”:“异常……消失……‘母亲’(终末之影)的……气息……钥匙……必须……找到……归零……”
还有碎片中,夹杂着圣裁者们那冰冷逻辑的断章:“……目标优先级:终极。‘钥匙’关联体,威胁系数提升。‘真理之壁’干涉记录。申请启动更高阶‘净化协议’……”
这些碎片信息,如同梦境中的残影,在他意识中闪过,又消失。
不知漂流了多久,就在林轩的最后一缕生机即将被这无尽的混沌乱流彻底磨灭、同化之时——
前方那无边无际的法则信息混沌中,突然出现了一点……不同的“迹象”。
那并非实体,也不是稳定的结构,更像是一小片区域的“法则流”与“信息碎片”,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弱、却相对“有序”的“涡旋”状态。涡旋的中心,隐约散发出一种林轩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无比古老沧桑的“共鸣”感……那感觉,与他神魂中的“钥匙”印记,以及体内残留的、来自“维序者”律令和“源初混沌”的气息,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振!
这涡旋,像是一小片临时性的“法则沉淀点”或“信息避风港”!
求生的本能,让林轩残存的意识集中了最后的力量,如同溺水者扑向最后一根稻草,艰难地、一点点地,操控着自己残破的身躯,朝着那个微弱的涡旋“游”去。
每前进一寸,都仿佛要耗尽他残存的所有力气。混沌乱流的撕扯,无处不在的信息冲刷,身体的剧痛与虚无侵蚀……一切都在将他拖向永恒的沉沦。
但他没有放弃。苍骸最后的守护,“零”拼死的辅助,自己一路走来历经的无数生死……所有的执着与不甘,化作了这最后一扑的动力。
终于,他的身躯触碰到了那片微弱的涡旋边缘。
一股并不强大、却异常“稳定”和“包容”的力量,轻轻托住了他,将周围狂暴混乱的法则信息乱流稍稍排开。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外界的恐怖压力,但至少在这里,有了一丝极其脆弱的、喘息的可能。
林轩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身体蜷缩在这片小小的、随时可能消散的法则涡旋中心,如同回到母体的婴儿,仅凭那一点“钥匙”印记和“法则源质”的微光,维持着最基础的生命火种不灭。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恍惚间,似乎“听”到涡旋深处,传来一声更加微弱、更加古老、仿佛跨越了比苍骸更加久远时光的……呢喃:
“……又一个……伤痕累累的……旅者吗……”
“……‘门’的碎片……‘源’的余晖……‘律’的残痕……”
“……有趣……的……复合……”
“……睡吧……在‘往昔之影’的怀抱里……”
“……暂时……安全了……”
呢喃声渐渐低微,消散。
这片位于真理之壁“背后”或“夹层”中的、由未知古老存在残留痕迹形成的微小涡旋,如同风暴眼中一片落叶,承载着昏迷的林轩与沉寂的“零”,在这片法则与信息的无尽混沌中,缓缓飘荡,不知去向何方。
而外部,熵兽与圣裁者们,并未放弃搜寻。新的追猎,在更加广阔、更加未知的维度与层面,悄然展开。
壁内一瞬,壁外 perhaps already沧海桑田。
林轩的旅程,在付出了惨烈到无法想象的代价后,暂时进入了一段未知的“漂流”与“蛰伏”期。
下一次苏醒,面对的将是更深的谜团,还是崭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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