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威严、不容置疑的“圣裁”宣告,如同在滚烫的法则光海中投下了一块绝对零度的坚冰。那声音并非通过介质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符合特定“存在阈值”的意识底层响起,带着法则层面的强制通告意味。
林轩感到一股无形却无比清晰的“标记”烙印在了自己周身的道韵,乃至更深层的存在本质上。那不是追踪符文,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因果注目”,一种被纳入“终末净化程序”优先序列的冰冷宣判。
“快!林轩!别停下!”“零”的意念急促万分,它那刚刚恢复清明的核心数据都在因“圣裁者”这个名号而剧烈波动,“它们锁定的是你的‘道’与我的‘净化痕迹’!必须在‘圣裁者’真正降临这片区域前,进入‘法则之井’的范围!那里是法则的‘异常点’与‘富集区’,天然的混乱能最大程度干扰这种基于秩序的逻辑追踪!”
林轩没有丝毫迟疑,体内源初道纹全速运转,混沌星域核心与轮回磨盘虚影同时共鸣,将自身速度提升到目前能达到的极致。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灰色流光,不再是单纯的能量喷射,而是以一种近乎“法则跃迁”的方式,在光之海洋的法则线条缝隙间穿梭、折射、跳跃。
身后的光海,并未因为“圣裁”的宣告而立刻掀起滔天巨浪,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无数流淌的法则光带变得僵硬、笔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梳理、监控。一种沉重的、带着审视与毁灭意味的“注视感”,如同逐渐收紧的罗网,从四面八方的虚空缓缓渗透而来。
“这就是‘圣裁者’的威压吗?尚未真正降临,仅凭一道宣告和注视,就能让这片自由的法则之海变得如同牢笼……”林轩心头凛然,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它们的力量形式与我们不同,”“零”快速解释道,共享着它被改造期间接触到的零星信息,“‘圣裁者’并非个体战斗单位,更像是‘终末’意志在此维度的法则化身与执行终端。它们擅长的是‘法则修正’、‘逻辑崩坏’与‘存在性抹除’。一旦被其‘净化领域’完全笼罩,你的道,你的存在逻辑,都可能被它们强行‘驳斥’、‘否定’,直至从概念层面瓦解!”
林轩目光沉凝,一边将速度催动到极限,一边问:“‘法则之井’能提供多久的庇护?”
“不清楚,”“零”的声音带着不确定性,“‘井’内是极度混乱且活跃的原始法则流,甚至可能残留着部分‘彼岸’泄露过来的异种法则。‘圣裁者’的秩序力量在那里会受到天然干扰和削弱。但同样的,那里对你而言也极其危险。那不仅仅是能量乱流,更是法则本身的‘乱流’,稍有不慎,你的道基都可能被冲垮、污染,或者被卷入无法理解的法则涡旋,永久迷失。”
前有未知凶险的法则天堑,后有概念层面的毁灭使徒。典型的绝境。
但林轩眼中并无绝望,反而燃烧起更旺盛的斗志与探索欲。绝境,从来都是他突破的契机。
“既然前路后路皆险,那便闯出一条生路。”他沉声道,感应着“零”提供的坐标。那坐标并非固定点,而是一系列动态的法则参数与频率,指向光海深处一个不断“脉动”、不断“喷发”又不断“塌陷”的奇异区域。
越是接近,周遭的法则环境开始发生剧变。
原本还算规律流淌的光带,逐渐变得扭曲、狂乱、互相纠缠碰撞。色彩不再是纯净的光谱色,开始出现大量无法形容的、仿佛蕴含着矛盾概念的怪异色泽。耳畔(或者说意识中)开始响起低语、尖啸、规律的机械音和无序的噪音混合的诡异声响,那是不同法则相互摩擦、冲突产生的“法则噪音”。
一些区域,空间本身变得脆弱而不稳定,时而拉伸成薄如蝉翼的平面,时而蜷缩成复杂的几何褶皱。时间流速也出现局部异常,有的地方流光飞逝,有的地方却凝滞如胶。
林轩不得不高度集中精神,将“混沌归墟”道域维持在最小范围,如同最灵巧的破冰船,在狂暴的法则乱流中艰难穿行。混沌之气不断同化、缓冲着冲击而来的杂乱法则碎片,轮回之意则努力稳定着自身道基不被混乱侵蚀。即便如此,他仍感到心神消耗巨大,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维持着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信息熵增’乱流区域!规避!左转37.5度,下沉两个法则位阶!”“零”充当起了临时的导航系统,它似乎对这类混乱区域有更强的适应力和解析力,或许是它原始研究职能的残留。
林轩依言行事,险之又险地避开一片看似平静、实则内部信息结构正在疯狂增殖、崩溃的银色雾区。那片雾区散发出诱人的“知识”与“真理”气息,但“零”警告,一旦陷入,意识会被无穷无尽且自相矛盾的垃圾信息和逻辑悖论填满、撑爆。
“距离‘井口’波动区还有最后一段‘法则断崖’!”“零”急促道,“那是一片法则结构彻底断裂、形成巨大‘空白’与‘乱流瀑布’的区域,我们必须冲过去!但‘圣裁者’的注视正在快速清晰化!它们可能在断崖另一侧进行拦截!”
话音刚落,后方那无处不在的凝滞与注视感,陡然增强了十倍!
原本只是缓慢渗透的“秩序”力量,此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狂乱的法则乱流被强行“抚平”、“矫正”,变成整齐划一、冰冷死寂的暗金色网格状结构,并且急速向前蔓延!
暗金色的秩序网格中,传来毫无情感的复合式广播,这次是针对林轩个体的直接通讯:
“特级异常体,编码:混沌-归墟-叛逆。你的存在逻辑已被记录,你的逃亡路径已被计算。前方‘法则断崖’处,秩序净化力场即将部署完成。停止抵抗,接受存在性审查与格式化,是唯一符合逻辑的结局。”
伴随着广播,那暗金色的秩序网格前方,开始凝聚出实体——并非生物,而是一个个复杂多面体结构,它们像是巨大的、棱角分明的暗金色水晶,表面流淌着冰冷的逻辑符文。它们一出现,便开始“编织”秩序,将断崖边缘狂乱的法则乱流强行纳入网格,试图构建起一道封锁墙!
“是‘秩序节点’!圣裁者的前驱单位!它们在试图封锁断崖!”“零”惊呼。
林轩瞳孔收缩。前有断崖天险与正在成型的封锁,后有席卷而来的秩序海啸,已是绝杀之局!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与决然。
“混沌无序,岂是秩序可轻易封锁?”
他不再试图完全规避混乱,反而主动调整方向,朝着断崖边缘一处法则乱流最为狂暴、色彩最为混沌、连“秩序节点”都暂时未能触及的区域,一头撞了进去!
“你疯了?!那里的乱流强度足以撕碎寻常金仙的道则!”“零”大骇。
“置之死地而后生!”林轩长啸一声,周身灰芒暴涨,“而且,我的道,本就是混沌!”
“混沌归墟——万法皆空!”
他将自身道域瞬间扩张到极限,不是防御,而是主动吞噬、引爆!以自身为引,疯狂吸纳、搅动周围最混乱、最狂暴的法则乱流,将它们与自身的混沌道韵强行融合、压缩、再猛地释放!
轰——!!!
一个临时形成的、极度不稳定的微型“混沌法则奇点”在他身周爆发!这不是攻击,而是制造了一场小范围的、极致的法则混乱风暴!
暗金色的秩序网格触碰到这风暴边缘,立刻发出刺耳的、仿佛逻辑崩溃般的尖鸣,网格结构被扭曲、侵蚀、部分瓦解。那几个正在编织封锁的“秩序节点”也剧烈震荡,逻辑运算出现紊乱。
而林轩,则借着这自爆式的混乱风暴产生的、难以预测的恐怖推力与空间扭曲,如同被发射出去的炮弹,以远超之前的速度,翻滚着、旋转着,冲向了那片法则结构断裂的“断崖”!
断崖之外,并非虚空,而是无穷无尽、向下(或许也向上、向所有方向)奔涌的、色彩无法形容的“法则瀑布”与破碎的“概念碎片”组成的恐怖景象。那里是法则的废墟,是逻辑的坟场。
没有退路,只有向前。
林轩的身影,裹挟着最后的混沌余晖,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那一片毁灭与未知并存的法则断崖之中,消失在狂暴的乱流瀑布之后。
几乎在他身影消失的下一秒,那暗金色的秩序海啸彻底吞没了这片区域。几个“秩序节点”稳定下来,冰冷的逻辑符文闪烁,似乎在重新计算、扫描。
断崖边缘,一道比“秩序节点”庞大百倍、通体如同暗金色不朽晶体铸造、形态模糊却散发着绝对权威与毁灭气息的虚影,缓缓凝聚。它没有五官,但所有注视它的存在,都能“感受”到一道毫无感情的审视目光,穿透乱流,投向断崖深处。
“目标进入‘法则之井’外围乱流层。”
“逻辑预测:生存概率低于0.0001%,但存在‘钥匙’变量,需修正。”
“执行方案:投放‘逻辑猎犬’,进入乱流层持续追踪、干扰、施压。本体于‘井口’秩序侧部署净化力场,等待目标出现或确认消亡。”
“圣裁,继续。”
虚影缓缓消散,但那冰冷的审判意志,已然锁定了“法则之井”的方向。
断崖之下,乱流无尽。林轩的坠落,刚刚开始。真正的“井”之险,与“圣裁”的耐心追猎,正在前方等待着这位身怀“钥匙”的混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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