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手还伸在门内,指尖穿过那层流动的光膜。谢无妄的手掌紧紧扣着她的左手,两人的呼吸几乎同步。金光已经退去,但回廊的气息还在涌动,像是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从门后缓缓释放。
他们没有抽身。
身后传来脚步声,踩在焦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动。汐瑶走到了叶璃左侧,赤足踏过碎石,脚底泛起一圈圈水痕。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按在门户边缘。那一瞬,她颈间的珍珠微微发亮,随即脱离项链,无声融入墙壁。回廊震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久违的召唤。
苍牙紧随其后。他肩上的骨刀卸了下来,扛在右肩。走到谢无妄身边时,他停下,低头看了眼地面。裂痕里残留着黑气的余温,但他只冷笑一声,抬脚踩了下去。骨笛在他唇边响起,短促而清越,远处荒原上传来狼群的回应嚎叫。
四人站定。
九星之光自头顶洒落,不是来自天空,而是从回廊内部升起。光芒落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通道深处。墙壁开始变化,浮现出一道道人影。有男有女,穿着不同时代的战甲,手持各异武器,全都朝着同一扇门走去。
那是过往的双生继承者。
影像流转,记录着他们的足迹。有人倒下,身体化作光点消散;有人燃烧自身,将裂缝封死;有人跪地喘息,最终被黑暗吞噬。他们没能赢,但也没有退。每一代都走到了这里,然后消失在回廊尽头。
叶璃看着那些面孔,心焰罗盘在体内震动得越来越快。这不是警告,是共鸣。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是血脉深处传来的呼唤。那些倒下的身影,每一个都曾背负同样的重量。
声音来了。
没有方向,也不分远近,直接出现在意识之中。
“你们会死在这里,成为新秩序的基石。”
冥渊本体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就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它不急,因为它知道结局总会到来。千年来,所有踏入此地的人,最终都成了它的养料。
谢无妄的手指动了一下,覆上雷锤柄部。紫电在他指缝间跳动,但他没有拔出。他知道现在不能动手,也不能冲动。回廊还未完全开启,任何剧烈的动作都可能触发未知的反噬。
叶璃闭了下眼。
记忆碎片闪现——火与血交织的画面,初代月神张开双臂,迎向一团扭曲的黑雾。两人相拥的瞬间,星辰崩裂,时空塌陷。那不是战斗,是牺牲。她终于明白,所谓的胜利从来不是消灭敌人,而是用生命换时间,让后来者有机会继续走下去。
她睁开眼,赤金瞳孔映着九星光辉。
“那就战到最后一刻。”她说。
话音落下,汐瑶笑了。她站在最左端,双手交叠于胸前,潮汐之力在掌心凝成一缕细流。她不再看门,也不再看墙上的影像,只是望着前方幽深的通道。
“我可不会让你们孤单。”她说。
苍牙咧嘴一笑,举起骨刀。他吹响骨笛,这一次不再是短促的信号,而是冲锋的号角。笛声穿透回廊,震荡空气。远方再次传来狼嚎,不止一头,而是数十头齐声呼应。他的部下们虽未踏入此地,但意志已随声而至。
四人并肩而立。
他们面前的金色门户彻底稳定下来,表面的地图不再闪烁,文字也未再浮现。只有那句“跨越此门者,永担守护之责”的余韵,仍在空气中隐隐回荡。他们的影子被九星之光照亮,投在通道入口的地面上,四道身影连成一线,没有断裂,也没有分离。
叶璃迈出一步。
脚落地时,回廊轻微震颤。这一次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内部传出的回应。星轨图案重新浮现,在空中缓缓旋转。地图上的光点开始移动,寒漠、烬海、幽原、归墟,四地同时亮起红光,与回廊顶端的九星形成共鸣。
谢无妄跟上。
他走在叶璃右侧半步的位置,步伐沉稳。雷息在他体内流转,随时可以爆发。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前方,没有左右张望,也没有回头。他知道,一旦踏入,就没有退路。
汐瑶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颗水珠。她没有将它用于攻击,也没有让它落下,而是轻轻托着,像是握着某种承诺。她的鱼尾早已幻化为双腿,但这具身体此刻承载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整个归墟海眼的命运。
苍牙落在最后。
他收起骨笛,将骨刀横举胸前。刀锋映着九星光,泛出冷冽的光泽。他看了一眼墙上的影像,那些倒下的战士,每一个都曾孤身赴死。但他不一样。他不是一个人进来。
四人全部踏入。
回廊通道完全显现。高约三丈,两侧墙壁布满古老铭文,地面由整块黑石铺就,缝隙中流淌着微弱的光流。通道向前延伸,不知多远,尽头隐没在黑暗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静谧,仿佛时间在这里变得缓慢。
墙上的影像继续播放。
最后一幕出现——初代月神与冥渊本体在时空尽头相拥崩解。画面定格在那一瞬,血与火交融,星辰陨落。随后,影像熄灭,墙壁恢复平静。
叶璃停下脚步。
她站在通道中央,转身看向三人。她的手指微微收紧,仍握着谢无妄的手。她不需要说更多,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谢无妄点头。
汐瑶抬起下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苍牙低吼一声,骨刀向前一指。
他们没有再说话。
风从回廊深处吹来,带着一丝凉意。通道两侧的铭文开始发光,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地面的光流加快流动,汇聚向通道尽头。那里,黑暗依旧浓重,但已有细微的裂痕出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叶璃迈出第二步。
谢无妄紧随其后。
汐瑶抬起脚,赤足踩上光流覆盖的地面。她感受到一股牵引力,来自更深处。她的珍珠虽然融入墙壁,但她知道,那不是结束,而是连接的开始。
苍牙一步踏前,骨刀横举,如同冲锋的旗帜。
他们的身影被九星之光勾勒成剪影,背对着祭坛的方向,面向回廊深处。战斗尚未开始,但战火已在心中点燃。
通道尽头,黑暗裂开一道缝隙。
一道红光从中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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