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逍踉跄着消失在葬风谷深处的嶙峋怪石之后，谷外死寂般的氛围才如同冰面破裂般，渐渐松动。
“走……走了？”
“他……他一个人，全灭了黑煞帮几十号精锐？连毒蝎副帮主都……”
“那是什么力量？规则？领域？我是不是在做梦？”
“快！快把消息传回去！这个木七，不，这个凌逍，绝不能招惹！”
短暂的沉寂后，是更加疯狂的喧嚣和恐惧。幸存下来的修士们如同受惊的鸟兽，争先恐后地逃离葬风谷这个刚刚上演了神魔之战的是非之地。每个人脸上都残留着极致的震撼，凌逍那单薄却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以及黑煞帮众人诡异湮灭的场景，注定将成为他们此生难以磨灭的梦魇。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比风更快的速度向着骸骨城，向着黑风域各个角落疯狂传播。
“惊变！葬风谷惊现规则领域，黑煞帮全军覆没！”
“神秘少年木七，真实身份疑似凌逍，身负逆天传承，言出法随，筑基斩金丹！”
“无敌金身？疑似上古大能转世？各方势力紧急关注！”
一时间，整个黑风域为之震动。“木七”与“凌逍”这两个名字，被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面纱。黑煞帮总部更是第一时间得到了噩耗，帮主震怒，闭关的石室轰然炸裂，恐怖的金丹威压席卷整个帮派驻地，但紧接着，在得知了葬风谷之战的详细过程（尽管是围观者描述的扭曲版本）后，那滔天的怒火却又硬生生被遏制，转化为了一种深深的忌惮和惊疑。
规则之力？那是触及天地本源的力量，绝非普通筑基修士能够驾驭。这个凌逍，背后到底站着什么样的存在？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怪物？
……
葬风谷深处，一处天然形成的狭窄石缝内。
凌逍盘膝而坐，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他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感，将神识沉入体内，仔细探查着自身的状况。
首先检查的是修为。筑基初期的境界依旧稳固，甚至因为之前强行撬动规则，经受了一番“洗礼”，灵力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丝，但总量因为反噬而损耗严重，需要时间恢复。这在意料之中。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层被强行“固化”在身体深处的规则之力。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仿佛在他的肉身和灵魂之外，包裹上了一层无形的、由无数细密法则符文构成的“壳”。这层“壳”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与他“此战不败”的信念以及那庞大的“债务”抵押紧密相连。
他心念微动，尝试激活这层“壳”。
嗡！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笼罩了身周大约三尺的范围。力场之内，空气仿佛凝固，尘埃停止飘落，连石缝外吹进来的阴风，在进入这三尺范围后，也瞬间变得温顺平和，失去了所有侵蚀之力。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向力场边缘的一块凸起的岩石。
指尖触碰到岩石的瞬间，那块坚硬的、历经千年阴风侵蚀都未曾损坏的岩石，表面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酥脆、灰败，然后“噗”的一声，化作了一蓬石粉，簌簌落下。
凌逍瞳孔微缩，立刻收敛了力场。
“果然……这‘无敌金身’并非没有代价，也并非绝对可控。”他心中凛然。这固化的规则领域，似乎依旧带着一丝暴走时的特性——对进入其范围的一切“外来”或“潜在威胁”事物，进行无差别的“否定”和“分解”。刚才他只是轻微激发，若是全力展开，恐怕效果不会比之前在谷中心时弱多少。
“这简直是一个人形自走规则湮灭器啊……”凌逍嘴角抽搐，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有了这层保障，他的生命安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至少在面对金丹期以下的敌人时，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忧的是，这力量如同双刃剑，一个控制不好，就可能伤及无辜，或者反噬自身。而且，维持这层“壳”的存在，似乎也在持续消耗着他某种东西……
不是灵力，也不是神识。
凌逍敏锐地感知到，每当这规则“壳”被激发或者仅仅是存在于他体内，他与灵魂深处那黑色骨头，以及与冥冥中“系统”的联系，就变得更加紧密和……沉重一丝。仿佛有无数无形的锁链，缠绕在他的命运之上。
就在凌逍仔细体会着自身变化时，那个熟悉的、略带机械却此刻听来有些气急败坏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他脑海响起，不过这次，不再是冰冷的警报，而是带着一种近乎“人性化”的恼怒：
【叮！检测到宿主状态稳定，“应急方案-规则固化”执行完毕。】
【开始进行战后清算……】
凌逍精神一振，来了！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那压上所有“债务”的抵押，到底怎么样了？
【清算项目一：本次“债务抵押·此战不败”协议执行评估。】
【协议完成度：100%（成功抵御并消灭所有判定威胁）。】
【规则之力调用等级：超限（严重超出宿主当前灵魂承载上限）。】
【后果：规则暴走，引发小范围时空紊乱，对世界底层规则造成轻微扰动（已由应急方案部分修复）。】
【系统评价：宿主行为极其鲁莽、不负责任，严重破坏借贷平衡！差评！】
凌逍：“……”
他仿佛能感觉到系统那咬牙切齿的模样。
【清算项目二：债务状态更新。】
【原总债务（折算标准灵石）：无法估量（已打包抵押）。】
【当前状态：抵押物（全部债务因果及还款运气）已与“规则固化·不败金身”深度绑定。】
【解释：由于规则暴走及应急方案介入，宿主无法通过常规方式归还本次“贷款”并赎回抵押物。】
【新判定：宿主凌逍，已进入“终极老赖”预备状态。】
“终极老赖？”凌逍一愣，这又是什么新名词？
【定义：当借贷者所欠债务及其衍生利息庞大到一定程度，且其抵押物（如气运、因果、未来等）与借贷力量产生不可逆的深度绑定，导致常规催收手段失效时，即自动进入“终极老赖”评估序列。】
【备注：恭喜宿主，您已成功引起“系统核心管理层”的注意（非善意）。】
凌逍摸了摸鼻子，感觉事情好像真的闹大了。不过，“常规催收手段失效”？这听起来……似乎不完全是坏事？
【清算项目三：新增“规则负担”。】
【描述：宿主身体固化的“不败金身”规则，已成为一种持续存在的“负担”。该负担需持续消耗宿主的“存在感”及“因果线”维系。】
【效果：1. 被动获得极强防御（强度与绑定债务总量正相关）。2. 宿主自身存在感将随时间推移，被动稀释（具体表现后续可知）。3. 宿主与他人的因果联系将变得更加强韧且难以切断（福祸相依）。】
【警告：若“存在感”消耗殆尽，宿主虽肉身与灵魂不灭，但将从所有生灵的记忆中被抹除，成为“存在”意义上的虚无。】
凌逍倒吸一口凉气！
他终于明白维持这“无敌金身”消耗的是什么了！不是灵力，不是寿命，而是……“存在感”！
这代价，不可谓不恐怖！想象一下，当某一天，所有认识你的人都将你遗忘，你行走于世，却无人能看见、无人能记住，如同一个透明的幽灵……这种孤独，比死亡更加令人绝望！
而且，“因果线”变得强韧且难以切断，这意味着恩怨情仇会更加深刻地纠缠他，福缘或许会更易引来，但灾祸也必将如影随形！
这哪里是什么“无敌金身”，这分明是一道甜蜜而致命的枷锁！
就在凌逍为这“规则负担”的代价而心惊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变得更加“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公事公办”的冷漠。
【叮！鉴于宿主已进入“终极老赖”预备状态，且身负“规则负担”，常规任务体系已无法匹配宿主当前风险等级。】
【现启动“特殊债务处理程序”。】
【程序内容：发布“终极老赖”资格考核任务。】
【任务名称：存在的价值。】
【任务目标：于三十日内，向本系统证明，你作为“终极老赖”存在的价值，高于系统强行抹杀你所需要支付的“规则成本”。】
【任务说明：系统不会提供任何具体指引。你需要用你的方式，展现你的“不可替代性”。可以是创造新的价值，可以是解决系统面临的“麻烦”，也可以是……其他能说服“核心管理层”的方式。】
【任务奖励：正式获得“终极老赖”身份标识，暂时免除系统常规催收及抹杀风险（“规则负担”仍需自行承担）。】
【任务失败：系统将启动“成本优化”方案，不惜代价，强行剥离“规则固化”（成功率5%），或直接进行存在性抹杀（成功率95%）。】
凌逍听完，沉默了。
这个任务，空泛得令人发指，却又危险到了极致！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高于系统抹杀自己的成本？这简直像是在对一个庞大的跨国公司说，证明你这家小作坊有存在的必要，否则我就收购（抹杀）你！
而且，失败的下场几乎是十死无生！
压力如同山岳般袭来，让凌逍几乎喘不过气。他原本以为获得“无敌金身”后能逍遥一段时间，没想到转眼就陷入了更大的生死危机之中。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压力下，凌逍那清奇的脑回路再次开始飞速运转。
“存在的价值……高于抹杀成本……”
“规则成本……强行剥离成功率只有5%……”
“终极老赖……常规催收手段失效……”
几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碰撞，闪烁。
突然，他眼睛猛地一亮！
一个大胆、荒谬，却又隐隐符合逻辑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他回想起葬风谷一战，那规则暴走时，系统气急败坏的警告，以及最后那强行“固化”规则的应急方案。系统似乎非常在意“规则”的稳定和“成本”！
而他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规则异常体”！他身上固化的“不败金身”，本身就是系统为了应对“规则暴走”这个更大的“麻烦”而采取的“成本较高”的应急措施！
换句话说，系统现在抹杀他，需要支付极高的“规则成本”（那95%的抹杀成功率，恐怕也伴随着巨大的代价），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规则紊乱！所以，系统才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给了他这个“考核任务”，希望他能自己证明“价值”，让系统觉得“留着他”比“杀掉他”更“划算”！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来了——如何证明自己的价值？
凌逍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自己体内那层无形的规则“壳”，以及那与之深度绑定的、庞大到无法估量的“债务”。
一个疯狂的念头逐渐清晰。
“既然常规的还款路径已经走不通了，债务和规则力量又深度绑定……”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反向利用这庞大的‘债务’和异常的‘规则’，去为系统‘创造’价值？或者，去解决系统可能存在的其他‘麻烦’？”
“比如……我这身‘债务’和‘规则’，能不能当成一种……武器？一种……资源？”
他想到了之前离间讨债联盟时一闪而过的“债转股”念头，虽然当时只是忽悠，但现在看来，未必不能朝着这个方向深入思考！
当欠债欠到一定境界，欠到连债主都对你投鼠忌器，担心强行收回会导致血本无归甚至引发系统性风险时，欠债者本身，就拥有了一种畸形的“议价权”！
这，或许就是“老赖”的初步觉悟！
凌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和忐忑。前路依旧危机四伏，但这个方向，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甚至……是一条前所未有的蹊径！
他不再犹豫，开始主动沟通脑海中的系统意念，尝试性地发出询问：
“系统，关于这个‘存在的价值’考核任务，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我需要展现我对你而言的‘利用价值’？或者说，我需要证明，留着我，能帮你解决一些你自己处理起来‘成本过高’或者‘比较麻烦’的问题？”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分析他这个问题背后的意图。过了一会儿，那冰冷的提示音才再次响起：
【叮！宿主理解方向具备一定参考价值。系统核心目标为维持“借贷平衡”与“规则稳定”。任何有助于此目标，且性价比高于“清除成本”的行为，均可被视为“价值”。】
【提示：宿主身上绑定的“异常规则”与“巨额债务”，本身即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但亦可能在某些特定情境下，转化为特殊工具。】
果然！
凌逍心中大定！系统的回应几乎印证了他的猜想！它承认了“清除”自己成本很高，也暗示了自己这身“麻烦”或许能另作他用！
工具？我凌逍，就要成为系统手里那把最危险、最不好用、但关键时刻可能又不得不用的“工具”！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舞台”，来展现自己这把“工具”的“价值”了。
他站起身，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却重新变得锐利和充满斗志。三十天时间，并不宽裕。
他走出石缝，葬风谷的阴风再次吹拂在他身上，却被那层无形的规则力场悄然化解。
他看了一眼骸骨城的方向，又望向更遥远的、黑风域之外的地平线。
黑煞帮的麻烦暂时解决了，但更大的挑战已然来临。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借贷者”，而是一个在钢丝上跳舞的“终极老赖”预备役。
“证明我的价值？”凌逍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和算计的弧度，“那就从……帮你这破系统，‘清理’掉一些同样不守规矩、或者让你觉得‘成本过高’的‘坏账’开始吧！”
“比如……那个可能存在的，‘催债者零’？或者其他……更有趣的‘目标’？”
他的身影消失在葬风谷的尽头，步伐坚定。
老赖之路，已正式启程。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够分量的“投名状”，来向自己的“债主”，证明自己这把“刀”，足够锋利，也足够……“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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