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暗流
七月的山阳县，热浪滚滚。秦墨推行的“三把火”改革初见成效，但官场的暗流也开始涌动。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周一早晨的县长办公会，气氛微妙。秦墨照例汇报农业产业化示范区进展，数据扎实，思路清晰。但当他提到准备引入社会资本参与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时，常务副县长周国富轻轻放下了茶杯。
“秦县长年轻有为，想法很新。”周国富笑容温和，话里有话，“不过农村基础设施关系国计民生，引入社会资本要慎重。还是要以政府投入为主，稳扎稳打。”
这话表面是提醒，实则是敲打。秦墨心知肚明，周国富的妻弟在县水利局当副局长，负责农村水利项目。引入社会资本，意味着动了某些人的奶酪。
“周县长说得对，稳妥是前提。”秦墨从容应对，“所以我们准备试点先行，在龙山乡搞‘民办公助’模式，政府定标准、给补贴，社会资本建设运营。既减轻财政压力，又提高效率。”
县长王建国打圆场：“试点可以搞，但要规范。秦县长拿个详细方案，下次会议讨论。”
散会后，秦墨在走廊被周国富叫住：“小秦啊，改革要循序渐进，不能急于求成。你还年轻，有些事要多听听老同志的意见。”
看着周国富远去的背影，秦墨眉头微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周他推动的农业项目资金整合方案，在政府常务会上被周国富以“专项资金要专款专用”为由暂缓。
更让秦墨警觉的是，近来到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明显增多。农业局副局长、水利局科长、甚至几个乡镇书记，都带着各种理由来套近乎。话里话外，无非是打探项目动向，或者为某些人说话。
周五下午，秦墨提前结束调研回办公室，无意中听到两个副局长在楼梯间闲聊：
“...新来的秦县长风头太盛，周县长那边很不高兴。”
“年轻人不懂规矩，早晚要吃亏...”
秦墨悄然退后，从另一侧楼梯上楼。坐在办公室里，他心绪难平。前世在机关沉浮三十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是典型的“捧杀”——表面捧场，暗中使绊。
当晚，秦墨约县委书记李国强汇报工作。他刻意选择晚上，避人耳目。
李书记听完汇报，沉吟片刻：“小秦，你的工作县委是肯定的。但要注意方法，改革是系统工程，单兵突进容易被动。”
他推过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是市纪委转来的匿名举报信复印件，反映秦墨“好大喜功”“不尊重老同志”“在项目安排上搞小圈子”。虽然查无实据，但影响很坏。
“树欲静而风不止。”李书记语重心长，“你还年轻，要学会保护自己。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进两步。”
回到家中，秦墨彻夜未眠。林芷若察觉他心事重重，温了杯牛奶放在书桌上。
“遇到难处了？”她轻声问。
秦墨把情况简单说了。林芷若沉思片刻：“爸昨天来说，他维修铺的营业执照年检，突然变得特别严格。你说，会不会是...？”
秦墨心中一凛。对手已经开始从家人身上做文章了。这是警告，也是试探。
第二天是周六，秦墨独自上山。站在山顶俯瞰县城，他慢慢冷静下来。官场如战场，有进攻就要有防守，有锋芒也要有韧劲。
周一，秦墨调整策略。他主动找周国富汇报工作，诚恳请教：“周县长，农村基础设施试点，您经验丰富，请多指导。”
在项目安排上，他适当考虑平衡，对周国富分管的领域给予一定支持。但对原则问题，寸步不让。
七月下旬，示范区建设遇到瓶颈。几个重点项目因部门扯皮推进缓慢。秦墨没有强行推进，而是向县委建议成立“重点项目协调组”，请周国富担任组长。
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协调组第一次会上，周国富态度明显缓和：“秦县长年轻有为，我们老同志要支持工作。”
阻力小了，工作顺了。但秦墨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衡。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八月的一天，秦墨到市里开会，偶遇省委党校同学、现市委办副主任赵志强。饭后喝茶，赵志强推心置腹：
“老秦，你在山阳的动静，市里都听说了。有人欣赏，也有人不舒服。最近市里收到关于你的举报信不少，虽然都查无实据，但要注意影响。”
“谢谢老兄提醒。”秦墨感激道，“我秦墨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
赵志强压低声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听说，有人要在示范区验收上做文章。你多留心。”
回县路上，秦墨心情沉重。示范区验收在即，这是关系全县农业转型的关键一役，绝不能出纰漏。
他连夜部署，组织专班对示范区进行全面自查，特别是资金使用和项目质量。果然发现几个隐患：有的项目档案不全，有的工程存在质量问题。秦墨立即整改，不留死角。
验收前一周，秦墨接到一个神秘电话：“秦县长，示范区核心区的药材基地，建议你重点看看。”说完就挂断了。
秦墨立即带人突查基地，发现供苗企业以次充好，部分药苗存在病害。更严重的是，基地负责人支支吾吾，似有隐情。
深挖下去，竟牵出农业局某个科长收受企业好处的问题。秦墨当机立断，撤换负责人，更换供苗商，连夜补种新苗。
事后查证，那个科长与周国富关系密切。这次事件，让秦墨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有人暗中报信，示范区验收很可能出大问题。
九月，示范区顺利通过省级验收，获得高度评价。庆功会上，周国富举杯祝贺：“秦县长年轻有为，功不可没！”笑容真诚，仿佛之前的龃龉从未发生。
但秦墨在洗手间无意中听到，周国富对心腹说：“...这次算他运气好。来日方长...”
夜深人静，秦墨在日记中写道：“官场如棋局，进一步易，退一步难。既然选择留下，就要有应对暗流的智慧和勇气。”
他给林芷若发短信：“周末回省城，看看爸妈。”经历风波，他更加珍惜家庭的温暖。
窗外，秋月如玉。秦墨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但他已不是当初那个一心想逃的秦墨了。既然命运把他推上这条路，他就要走下去，而且要走好。
只是偶尔，在批阅文件的间隙，他还会想起那个经商的梦想。但很快，就会被电话铃声拉回现实——又一个需要协调的难题，又一个等待决策的项目。
人生的道路，往往不是选择的结果，而是选择后的坚持。秦墨深吸一口气，继续伏案工作。前方的路还长，但有了方向，就不怕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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