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海的海水，在经历了本源之心的动荡后，本该回归澄澈，此刻却泛着一层诡异的青紫色。那些曾经守护本源之心的守脉者年轻修士，正跪在海边，对着海水叩拜，他们的额头贴着与混沌之契相似的符纸，口中念着晦涩的祷词。
木遥站在本源之心的光壁前，独臂紧握成拳，断臂的伤口因愤怒而隐隐作痛。他看着那些被蛊惑的族人，灵脉中翻涌着悔恨与无力——是他没能及时察觉，让解缚者的势力渗透进了守脉者的新生力量。
“木遥族长。”墨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玄铁剑上还沾着海泥，显然刚与解缚者交过手，“张念仙师和阿禾姑娘快到了，我们得撑到他们来。”
木遥转过身，翠绿与土黄的灵息在他周身萦绕：“解缚者的首领很狡猾，他们不正面强攻，只派些被蛊惑的族人来消耗我们的力量，还在海水里投了‘蚀心散’，闻多了就会产生幻觉，觉得创世本源是枷锁。”
他指向不远处的海面，那里漂浮着一些修士的尸体，尸体的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幻觉中得到了“自由”。
“蚀心散……”墨尘的眉头紧锁，“和中洲那些游医用的药很像，看来解缚者的手段是统一的。”
就在此时，两道光芒冲破云层，落在他们身边——张念的金红灵息与阿禾的冰蓝灵息交织，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却依旧坚定。
“木遥，墨尘，情况怎么样？”张念的玄铁鞭在身侧摆动，守誓印的光芒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阿禾的善念晶石碎片立刻飞向海面，冰蓝光芒净化着海水里的蚀心散：“这些散气比西荒的混沌之力更隐蔽，专门侵蚀人的心智。”
木遥苦笑一声：“我们已经失去了十七个族人。他们不是战死的，是自己跳进海里的，说要‘回归混沌的怀抱’。”
张念的灵脉猛地一沉。他想起了地脉龙骸前石峰的牺牲，想起了星主族解缚者的疯狂，解缚者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武力，而在于他们能轻易扭曲人心，将守护的信念变成毁灭的理由。
“他们的主力在哪？”张念的声音带着冷意，“总不能一直躲在暗处。”
墨尘指向本源之心深处的“渊眼”——那是无妄海最深的地方，也是本源之心与混沌力量的交界处，常年被黑色的漩涡笼罩。
“我们的探子说，解缚者的首领就在渊眼，他们在那里布置了一个大阵，好像要用本源之心的力量，召唤什么东西。”
渊眼的漩涡比往常更大，黑色的海水里翻滚着青紫色的光芒，隐约能看到漩涡中心有一座由蚀灵丝与混沌之契碎片搭建的祭坛，祭坛上，绑着十几个守脉者的年轻修士，他们的灵脉正被缓慢抽取，注入祭坛中央的黑色晶石中。
“那是‘混沌源晶’！”木遥的声音带着惊恐，“典籍里记载过，是用一千个纯净的灵脉和创世本源碎片熔炼而成，能打开通往混沌界的裂缝！”
祭坛上，一个身披黑斗篷的身影正在主持仪式。他的声音透过漩涡传来，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放弃吧，守脉者！你们守护的本源之心，本就是创世神用来囚禁混沌的牢笼！今天，我们就要打开裂缝，让混沌的自由洒满三界！”
被绑的守脉者修士中，有人开始挣扎，有人却眼神涣散，低声重复着“自由”“牢笼”之类的话。
“不能让他完成仪式！”张念的玄铁鞭化作金红长索，“阿禾，你净化蚀心散，保护木遥和墨尘！我去毁了混沌源晶！”
“我跟你一起去！”阿禾的善念晶石化作光刃，“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张念看着她眼中的决绝，心中一暖，守誓印的光芒与她的冰蓝灵息交织：“好。”
两人化作一道金蓝流光，冲向渊眼的漩涡。蚀心散的雾气在他们周身缭绕，试图侵入他们的灵脉，但守誓印与善念晶石的光芒形成屏障，将雾气隔绝在外。
“痴心妄想！”黑斗篷首领冷笑一声，挥手召出十几个解缚者，这些解缚者的灵脉中不仅有混沌之力，还融合了蚀灵丝的力量，动作迅捷如鬼魅。
张念的玄铁鞭横扫，金红光芒将解缚者的阵型打乱，阿禾的善念晶石光刃紧随其后，冰蓝光芒净化着他们的灵脉。但解缚者像潮水一样涌来，两人很快就被包围。
“张大哥，你去祭坛，我掩护你！”阿禾的光刃突然暴涨，将周围的解缚者逼退，冰蓝灵息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巨大的结界。
“阿禾！”
“快去！”阿禾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忘了，我们说好要一起守护的！”
张念咬紧牙关，玄铁鞭凝聚成光矛，突破解缚者的防线，朝着祭坛冲去。他能感觉到阿禾的灵脉在结界后剧烈波动，能听到她被解缚者攻击时的闷哼，每一声都像鞭子抽在他的心上。
“放开他们！”张念的光矛刺穿了两个解缚者的灵脉，守誓印的光芒落在被绑的守脉者身上，试图唤醒他们。
黑斗篷首领转过身，露出一张与凌墨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他的眼眸是纯粹的青黑色，没有一丝杂质。
“张念仙师，久仰大名。”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我是凌玄，凌墨的哥哥。”
凌玄？张念的光矛停在半空，灵脉中闪过一丝惊讶。星主族的典籍里，从未记载过凌洛漓有这样一个堂兄。
“很意外？”凌玄轻笑一声，混沌源晶的光芒在他手中闪烁，“我从小就被视为‘异类’，因为我的灵脉中天生就有混沌之力。创世神的秩序容不下我，所以我只能投靠混沌，寻求真正的平等。”
他指向被绑的守脉者：“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被秩序抛弃的人。本源之心的力量压制着他们的混沌潜质，只有混沌源晶能解放他们。”
“解放？”张念的光矛再次刺出，“把他们的灵脉抽干，这也叫解放？”
凌玄轻松避开，青黑色的灵息化作利爪，抓向张念的灵脉：“那是必要的代价。就像你，为了守护阿禾，不是也愿意付出一切吗？我们只是信念不同而已。”
张念的玄铁鞭缠住凌玄的利爪，守誓印的光芒与混沌之力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他的余光看到阿禾的结界已经出现裂痕，冰蓝光芒越来越黯淡，心中的焦急化作力量，猛地将凌玄震退。
“你的信念，只会带来毁灭！”
张念趁机冲向混沌源晶，守誓印的光芒凝聚成最大的力量，准备将其击碎。就在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那是解缚者一直宣扬的“自由”，是对创世秩序的质疑，是对“必须守护”这个信念的动摇。
“你真的愿意永远被守誓印束缚吗？”声音带着诱惑，“想想阿禾，如果没有本源之心的责任，你们可以在桃花谷安稳过一辈子，不用战斗，不用牺牲……”
张念的动作猛地一滞。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底埋藏了很久——他不是不累，不是不想和阿禾过安稳日子，只是责任不允许。
凌玄抓住这个机会，青黑色的灵息狠狠击中张念的后背。张念的灵脉传来剧痛，守誓印的光芒瞬间黯淡，他回头看向阿禾的方向，结界已经破碎，阿禾被几个解缚者围攻，嘴角溢出冰蓝的灵血。
“阿禾！”
这一声呼喊，彻底驱散了他心中的动摇。守誓印的光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红光芒如同太阳，将凌玄的混沌之力逼退，将混沌源晶笼罩。
“守护不是束缚，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张念的玄铁鞭与守誓印融合，化作一柄巨大的金红长剑，毫不犹豫地斩向混沌源晶。
“不——！”凌玄发出绝望的嘶吼。
混沌源晶在金红长剑下碎裂，祭坛瞬间崩塌，被绑的守脉者修士重获自由。渊眼的漩涡开始缩小，青紫色的光芒渐渐褪去，解缚者的灵息在守誓印的光芒中快速消散。
凌玄看着破碎的源晶，青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疯狂取代：“你们赢不了的！混沌的意志已经觉醒，很快……很快整个三界都会知道真相！”
他的身体化作一缕青黑光芒，消失在无妄海的深处。
张念冲到阿禾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的灵息微弱，善念晶石的碎片黯淡无光，显然消耗过度。
“阿禾，对不起，我来晚了。”
阿禾虚弱地笑了笑，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不晚……你做到了……”
墨尘与木遥带着人清理战场，守脉者的年轻修士跪在地上，对着本源之心叩拜，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无妄海的海水在善念晶石残余力量的净化下，渐渐恢复了澄澈。
张念抱着阿禾，坐在本源之心的光壁上，看着天边的晚霞。晚霞的颜色，像极了桃花谷星辰花的色彩，温暖而绚烂。
“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回桃花谷吧。”张念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充满了憧憬，“就我们两个，种一辈子星辰花。”
阿禾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轻点头：“好。”
但他们都知道，这个约定的实现，还很遥远。凌玄最后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们心头——混沌的意志已经觉醒，那个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渊眼的漩涡彻底消失后，海底露出了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着一行古老的文字，连木遥都认不出来。只有张念的守誓印靠近时，石碑才发出微弱的光芒，文字渐渐转化成他们能看懂的字体：
“创世为表，混沌为里，执星为衡，缺一不可。破衡者，非混沌，非创世，乃人心。”
人心……张念的灵脉猛地一颤。或许，解缚者最可怕的武器，从来都不是混沌之力，而是他们能轻易勾起人心底的欲望与不满，让平衡从内部崩塌。
无妄海的风，带着海水的咸涩，吹拂着他们的发丝。远处，守脉者的歌声响起，那是他们在祈祷和平，歌声里带着对未来的迷茫，也带着一丝不屈的希望。
张念握紧了阿禾的手，守誓印的光芒与善念晶石的碎片相互映照。他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他们的信念不倒，只要彼此还在身边，就一定能守护住这份平衡。
哪怕，代价是永远无法回到桃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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