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明显的感觉到了姑姑的变化,她一惊。
嚣张跋扈的姑娘,小心翼翼的母亲,娇蛮任性的妹妹,高高在上的长辈。她有无数个身份,有很多个角色。唯独没有这样的,是恐惧,是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害怕和惊慌。
林初一伸着胳膊环抱了一下她,林凤妮回过神,她拍拍林初一:“姑姑没事,可能吃的太多,突然发晕了。你和你姐夫,弟弟都去忙去。下午我在医院就可以了。”
姑侄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此刻林初一能感受到她的依赖,她的真诚,她的脆弱。以往的很多年,她们都是疏离的,所以林初一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问,林凤妮也不可能对她敞开心扉说实话。
林初一抱抱林凤妮:“姑姑,那我们走了,你辛苦了。”
林凤妮回到病房的时候。
那个男人正在旁边的病床前,训老太太。
“你看看你,现在好了,还要人伺候。家里的事情你掺和什么,一把年纪了啥事都想管。”
临床老太太看着男人微笑着,还不忘给胡满满老两口解释:“我儿子脾气不好,就是关心我,心疼我。”
林凤妮都呆愣了,这,这不是那个谁吗?
他妈也在这儿住院。她心中一凛,很快就又调整好情绪,走了进来。男人感觉有人进来,一回头,看见林凤妮。
立刻停止说话,笑了起来:“娘,以后做啥都要注意点。你年龄大了,不要逞能。”
林凤妮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他,到胡满满床前的柜子前,收拾东西。又端起床下的脸盆,把胡满满换下的衣服放到盆里。
林树根看看女儿一来就忙碌,忙说:“天热,你靠你娘床边歇歇,下午凉快了再洗。”
林凤妮放下盆子,给林树根把枕头,被子都摆好。
“我现在洗,一会儿就干了。你也别坐着了,躺下吧。”
然后又转身给胡满满去整理被子。
男人娘羡慕的看着胡满满:“闺女就是贴心啊,你看从进来就没有闲。嫂子有福了。”
胡满满笑呵呵:“是啊,我这闺女从小就贴心。是我的心头肉。她小时候就乖。”
林凤妮收拾好,端起脸盆朝外走。
男人对他娘说:“娘你也躺一会儿,我去给你买饭。婶子大叔,你们吃啥我给你们也捎点。”
林树根看这男人看自家闺女好几眼了,心里愤恨,嘴上冷冷地说:“我们吃过了。你管你娘吧。”
医院的水房在西北角,旁边是厕所。
林凤妮才把脸盆放到水池里,有个身影就站到了她身边。
她抬起头,瞅一眼男人。病房里的男人站在她身边。
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刚开始见他时候的恐惧,瞅一眼,又低头洗衣服。
男人叫牛喜蛋,是病房里那个老太太的独子。
林凤妮的同学牛红花的堂哥。这个让她一生噩梦开始的罪魁祸首。
如果说‘天道好轮回,苍天让过谁’是一句话,但当这句话有了实质的具象化。
谁又能说这不是上天的最好安排呢。
既然开始了,那就慢慢来吧。
林凤妮诡异一笑,抬起头看向这个牛喜蛋。
……
话说两边。
石头镇最东边,从供销社、邮局还有歌舞厅、录像厅的这条街一直朝南走的路上。
短袖西裤,黑色皮鞋的齐磊站在路边。大黑框的眼镜后面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他静静的看着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王玉玉,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如果爸爸调查的是真的,自然他自己也打听过,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当年他高中,眼神不好,长的又胖。加上本来就内向,整个人都是自卑的。他不愿意和同学来往,那天放学走的晚了,自行车一路颠簸,没小心翻到了路边的渠里。
来来往往也有人影,但没有人扶起他。甚至有好几波人站在旁边看热闹,还嘲笑他笨。还有人分析路和渠离那么远,还有个台阶,翻下去也不是好操作的。
渠里没有水,但那个水泥槽槽挂烂了他的手。血染红了他的的确良衬衣。渠不宽,他窝到里面上不来,下不去,动不了。被人看着他又疼又难受又不好意思。是王玉玉从学校出来,跳下渠里扶起他的。面对从身边走过的三三两两的大同学小同学嘲弄的眼神,瞪了回去。并骂走了看热闹的那些人。
之后就一直联系。直到他大专毕业,分配了工作。
他才求父母,去提亲。就算母亲不同意,说自己是正式工,她没有工作。就算他是商品粮,她是农村人。
就算她每次见他不是要这就是要那。他都感念少年时,最难堪的时刻,那个向她伸手的情谊。上学时,不是没有女同学向她示好,可是他觉得老家有人等她,他必须有一份责任一份义务一份担当。
他分不清什么爱情,什么是感恩。
他以为她们之间是有感情的,他以为他们可以走过一生。
过年时,同学聚会,要好的高中同学欲言又止。
爸爸打电话时,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试探的那些语言。
他都怎么能说那是空穴来风呢。
本来已经说好,过年就要办酒席,举行婚礼。
前几天有人去他单位找他,让他管好自己的媳妇,自己这么好的家庭,这么好的条件,别拆散别人的姻缘。
他偷偷回了镇上,和老同学喝了几场,知道了所有真相。
甚至于好多年前的那次摔倒,都是那些嘲笑他的男孩提前放好了一排砖头,铺上了麦草,远远的看不见。
他不知道怎么办了,不想相信听到的真相,不想叫爸爸妈妈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是这个货色,接近自己从来就是一场骗局。
如果爸爸不是警察,如果妈妈不在政府工作。她肯定也是嘲笑他的那一群人中的一个。
他逃了回去,逃离了这个让他不可置信的地方。
爸爸打电话,说他们家这些年利用自己的关系,做的这些事情。
王玉玉给他打电话,说碰到了村中的刁民,欺负她妈妈,妈妈还手被抓了。他爸六亲不认,不帮忙也不见她。
人还是那个人,眼泪还是那个眼泪。
可是再也唤不起男孩心中一丝涟漪。他寻找了无数种借口劝慰自己,那些侥幸,那些说服不了的道理,终归在这一声‘刁民’之中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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