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并非指责，而是前辈看到更周全处理方式后的善意提点，充满了真正的交流意味。
路瑶瑶闻言，眼睛一亮，立刻肃然起敬，朝那位老师傅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指点！是晚辈考虑欠周了。只专注于断与破，在收稳上确实火候不足。您提到的音律导引，可是与六字诀或特定祝由术相关？晚辈对此涉猎尚浅，恳请前辈不吝赐教。”
她态度极其诚恳，毫无年少成名的骄矜，只有对学问的纯粹渴望。那位闽南老师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开始低声与她探讨起来。周围也有其他前辈加入，叽里呱啦说起了不同流派处理类似情况的技巧，展开了热烈而友好的讨论。
路瑶瑶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来自不同流派、不同前辈的宝贵经验，时而提问，时而思索，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花。她仿佛一块海绵，在这个真正以学术为先的场合里，迅速吸纳着养分，之前因蒋浩产生的些许不快早已烟消云散，整个人沉浸在求知与交流的愉悦中。
李玄通在一旁看着，捻须微笑，眼中满是骄傲。这才是他希望的玄门交流，也是路瑶瑶该走的正道。
然而，阿力一直安静地站在稍远的廊柱阴影处，静静的看着闪闪发光的路瑶瑶，又骄傲又惶恐。
他看着路瑶瑶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眼眸发亮，浑身散发着充满自信的光芒。那样的她，如此耀眼，如此遥远。她与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者平等交流，获得真诚的赞赏和尊重，那些讨论的内容他完全听不懂。
他应该为她高兴的。可心底却莫名空了一块。
他注意到，周围那些年轻些的同行，无论男女，看向路瑶瑶的眼神都充满了敬佩、好奇，甚至仰慕。他们可以和她讨论那些深奥的问题，可以与她并肩站在那个他完全无法触及的世界里。
而他，只能站在这里，像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甚至还会被当成一个保镖。
这种认知让他胸口发闷。他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路瑶瑶的身影。她似乎完全沉浸其中，已经很久没有看向他这边了。
恐慌在心里弥漫，她总感觉路瑶瑶和他总是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的。即使是现在他光明正大是她的男朋友，但他并没有一种得到她的感觉。
反而是他，越来越失去自我，他发现自己如此害怕失去她的关注，害怕她不再需要他的陪伴，害怕她走向他永远无法跟随的高度。
于是，在路瑶瑶又一次结束与一位老师的探讨，短暂空隙端起茶杯时，阿力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身边。他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拿起茶壶，为她续上微凉的茶水，动作小心。
路瑶瑶正沉浸在刚才讨论的思绪中，察觉到他的靠近和动作，微微怔了一下，侧头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低声道：“谢谢。”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另一位上前请教的前辈吸引，转回头去，继续专注地聆听和回答。
阿力就那样站在她身边，像个沉默的影子。他没有再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只是静静地守着，不过对于别人来说，他的存在感异常鲜明。
因为他的目光几乎粘在她身上，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而移动，那种专注里透出的依赖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让偶尔注意到他的李玄通微微皱了皱眉。
交流持续了很久，直到主办方宣布茶会结束，众人仍意犹未尽，纷纷与路瑶瑶交换联系方式，约定日后多多交流。
回程的车上，路瑶瑶靠在后座，微微闭目养神，脑中还在回味今天的收获，嘴角带着满足的浅笑。
“今天很开心？”驾驶座的阿力透过后视镜看她，声音有些闷。
“嗯，收获很大。”路瑶瑶睁开眼，笑容明朗，“很多前辈的思路和技巧让我豁然开朗，尤其是闽南那位老师傅提到的……”
她兴致勃勃地开始分享，但说着说着，发现阿力只是“嗯”、“哦”地简单应和，似乎并没有真的在听，或者说，他可能很想听，但真的听不懂。
车厢内的气氛渐渐有些微妙地沉寂下来。
路瑶瑶停下了话头，看着阿力紧绷的侧脸线条，轻声问：“阿力，你怎么了？是不是……等得太无聊了？”
阿力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没有。你高兴就好。”他顿了一下，又补充，声音更低，“只是感觉你好像不需要我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甚至有点不符合他性格。路瑶瑶愣住了，心里有些复杂。
她意识到，阿力似乎将她的独立成长和事业圈，视作了一种对他的远离。他尊重她，但这种隐晦的不安，需要通过不断确认存在感来抓住什么，让她有些不舒服。
看着他一心开车却难掩落寞的侧脸，路瑶瑶心里并没有被需要的甜蜜，反而涌上一股淡淡的疲惫。
她欣赏阿力的守护，珍惜他的陪伴，所有她才原意和她在一起，她当然也是在意他的，不然他把她路瑶瑶当成什么人了？
难道她是什么人都可以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阿力明明是朋友的时候百分百的相信她，在一起了却总是患得患失。
她不能也不原意成为另一个人世界的全部中心，更不想他的喜怒哀乐完全系于自己是否需要他，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越来越卑微。
她希望他也能有自己的天地，自己的重心，而不是像一株藤蔓，紧紧缠绕，失去自我。
她轻轻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飞速流逝的夜景，没有立刻回答阿力那句“你好像不需要我了”，她也不知道要这么回答。
直到现在她才感觉之前的甜蜜或许都是假象，合不合适不是看这个人付出的多少，你的感动，而是要爱他。
再等等吧，说不定只是因为刚在一起，需要磨合呢......
况且有些话，需要合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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