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黄河的冰层在隆隆的水流中碎裂、消融，带着浑浊的泥沙，裹挟着北方大地解冻的气息，滚滚东去。南岸，旌旗猎猎，营垒如林，炊烟弥散。复夏军的斥候，披着晨露，警惕地巡视着漫长而坚固的防线。北岸，在更远处的草原与荒原交界处，一种低沉而压抑的震动，正随着春风，隐隐传来。那是无数铁蹄同时叩击大地，是庞大的军队、辎重缓慢移动时，大地的呜咽。
雪崩式的北方沦陷，终于引发了雪崩的另一端——来自草原深处，那曾经纵横四海、所向无敌的黄金家族的疯狂与暴怒。
龙庭金帐内，库莫勒大汗阿鲁台（虚构）的咆哮声，几乎要将牛皮大帐撕裂。他双目赤红，须发戟张，将盛满马奶酒的银碗狠狠掼在地上，价值连城的银器扭曲变形，乳白的酒液溅湿了华丽的地毯。
“废物！蠢材！无能的懦夫！” 他指着跪伏一地、瑟瑟发抖的王公、将军们，唾沫横飞，“三千勇士！整整三千草原雄鹰，葬身于黑龙口！河西、云中、三河，一座座坚城，一个个奴才，不战而降！幽州，朕的幽州！刘豫那个蠢猪，葬送了一万精锐，还有整个河朔！”
他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受伤的猛虎：“现在，汉狗们占了朕的粮仓，断了朕的财路，占了朕的城池！他们用着朕的工匠造出的火器，杀朕的勇士！他们还蛊惑朕的子民，朕的奴仆！耻辱！这是长生天赐予黄金家族最大的耻辱！”
一名老成持重的亲王，壮着胆子劝道：“大汗息怒。卡布狡诈，火器犀利，又有妖法迷惑人心，不可力敌。不若暂且隐忍，整军经武，待其……”
“待其坐大？待其渡河，来攻打朕的龙庭吗？！”阿鲁台厉声打断，他猛地拔出一旁侍卫的弯刀，雪亮的刀锋在大帐的阴影中闪烁，“朕忍不了！一刻也忍不了！朕要让那卡布知道，这天下，还是我库莫勒说了算！朕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用他的头骨做酒碗！”
他猛地转身，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中的一人。那是他的同母弟，睿亲王多尔衮。一个身材瘦削，面容阴鸷，眼窝深陷的中年人，以智勇双全、行事狠辣着称，亦是阿鲁台最信任的臂膀。
“睿亲王！”
“臣在。”多尔衮踏前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
“朕给你十五万精兵！不，朕给你三十万！草原上所有能挽弓的勇士，都交给你！”阿鲁台喘着粗气，眼中燃烧着疯狂与毁灭的火焰，“朕要你，带着朕的儿郎们，踏过黄河，把卡布的骨头碾成齑粉！把他占去的每一寸土地，都用血洗一遍！把他蛊惑的每一个汉奴，都杀光！朕要黄河，再一次变成赤水！”
多尔衮微微低头，阴影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更加深沉的光芒：“臣，领旨。”
他没有质疑“三十万”这个虚数，也没有去问粮草补给、后方稳固这些“小问题”。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命令，仿佛这并非一场生死决战，而是一次例行的狩猎。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库莫勒王庭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疯狂地运转起来。征兵的号角响彻每一个部落，牛羊被成批宰杀制成肉干，铁匠日夜不停地敲打着箭镞和弯刀。从贝加尔湖到瀚海，从斡难河到阴山，无数的骑兵、步卒，带着宿怨、贪婪和对中原花花世界的向往，在部落头人们的带领下，汇聚到王庭周围。烟尘蔽日，人喊马嘶，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皮革、牲口和雄性荷尔蒙的气味，那是战争的味道。
十五万大军，几乎是库莫勒汗国在不影响其他方向防御和内部稳定的情况下，能调动的全部机动主力。他们并非全是铁骑，其中包含大量被强征的仆从军、步兵和杂役。但核心，依然是那支曾经让整个欧亚大陆为之颤抖的重装骑兵——怯薛军，以及数万装备精良、弓马娴熟的部落精骑。这是库莫勒最后的，也是最凶猛的一击。阿鲁台压上了全部家当，他要毕其功于一役，用绝对的力量，碾碎那个在南方崛起、敢于挑战他权威的蝼蚁。
大军出征前夜，王庭举行了盛大的祭天仪式。萨满在篝火旁疯狂舞蹈，牛羊被宰杀献祭。阿鲁台在多尔衮的陪同下，登上祭坛，将一碗血酒泼向苍天，嘶声力竭地诅咒着南方的敌人，向长生天祈求胜利。
多尔衮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南方漆黑的夜空，那里，是黄河的方向，是卡布盘踞的、那片已不再属于库莫勒的土地。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握在刀柄上的手指，却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复仇之战，更是决定草原帝国未来百年国运的决战。胜，则重铸辉煌，或许还能入主中原；败，则万劫不复，库莫勒将彻底失去南下中原的资格，甚至可能引发内部崩解。
翌日，朝阳初升。十五万库莫勒大军，如同漫过草原的黑色潮水，缓缓开拔。旌旗如林，矛戟如苇，马蹄声震动大地，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多尔衮一身黑色铁甲，披着猩红大氅，策马立于中军大纛之下，目光冷冽如冰。他没有回头看一眼送行的阿鲁台，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向前一挥。
“出发。”
低沉而威严的命令，被无数传令兵重复、放大，最终化为席卷天地的怒吼。黑色的洪流，开始向南，向着那条浑浊的大河，向着那个未知而强大的敌人，滚滚涌去。
与此同时，一份关于库莫勒倾国之力、大举南下的紧急军情，被八百里加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幽州，送到了卡布的面前。
决战的阴云，终于降临。
直播间标题，瞬间被染上了血与火的凝重色彩：【国运之战！库莫勒倾巢而出，十五万铁骑叩关黄河！】
弹幕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紧张与期待：
【来了！终于来了！库莫勒的全力一击！】【十五万！史无前例的大军！】【多尔衮！这个对手不简单！】【真正的考验来了！】【主播，顶住啊！】【黄河防线，能守得住吗？】【骑兵VS火枪线列，终极对决！】【感觉是决定这个世界线走向的一战！】【热血沸腾！主播，给他个迎头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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