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领,内政司。
与校场上杀声震天的操练不同,这里的气氛,紧张而有序。算盘珠子的噼啪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官吏低声的禀报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巨大的沙盘上,不再仅仅是山川城池,更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粮仓、屯田点、运输路线和物资储备数字。孙不二须发皆白,眉头紧锁,伏在巨大的案几上,面前堆满了如山的账册和文书。他的手指,正快速地在算盘上拨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孙大人,真定赵都督所部三万兵马,已整编完毕,按新军制,每日人吃马嚼,需粮草……”一名主事躬身禀报。
“孙大人,河间张义士带来的八千子弟,安置已毕,但其所携粮草仅够半月之用……”另一名书吏递上文书。
“大人!新收流民已逾五万!每日赈济粥米消耗巨大!库中存粮……”
“报——!南线商队传讯,胡虏封锁严密,预定的一批蜀锦换粮交易,恐难如期抵达!”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如同一块块巨石,压在孙不二的心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复夏军急剧膨胀,加上源源不断涌入的流民,每日消耗的粮食,是一个天文数字!新月领虽富,但毕竟只是一地之力,库存再丰,也经不起坐吃山空。一旦粮草不济,军心涣散,民心不稳,刚刚聚起的大好形势,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后勤,是比战场更残酷、更考验人的生死线!
孙不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放下算盘,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向几个关键位置:
“第一,启用乙字号、丙字号秘仓!将存粮全部清点入库,统一调配!优先保障复夏军每日操练所需!士卒的口粮,一粒也不能少!”
“第二,流民赈济,改为‘以工代赈’!所有青壮流民,停止单纯发放口粮,全部组织起来!身体强健者,编入工程营,加固城防、修建道路、开挖水渠!体弱者及妇孺,组织起来,纺线织布、缝制军衣!按劳分配口粮!既安抚人心,亦创造价值!”
“第三,加大屯垦力度!将所有闲置官田、无主荒地,全部分配给流民耕种!工坊加紧打造曲辕犁、耧车等新式农具,分发下去!推广土豆、红薯等高产作物!告诉百姓,今春种下,秋后便有活路!”
“第四,”孙不二眼中精光一闪,“贸易线路不能断!通知‘速达通’各处分号,不惜代价,打通关节!粮食、布匹、药材、铁料、硝石……凡是军国所需,想尽一切办法弄回来!价格可以商量,甚至可以溢价收购!但东西,必须到位!”
“第五,严查贪腐!非常时期,凡有敢克扣军粮、倒卖物资、中饱私囊者,无论官职大小,立斩不赦!抄没家产,充作军资!”
一条条指令,清晰果断,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内政司慌乱的人心。官吏们领命而去,紧张地忙碌起来。
孙不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身旁的副手道:“随我去粮仓看看。”
巨大的官仓区,戒备森严。打开仓门,一股谷物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只见一座座仓廪,堆满了金黄的粟米、饱满的麦粒。但孙不二知道,这些粮食,看似很多,但在庞大的消耗面前,支撑不了太久。
“新垦的土豆、红薯,长势如何?”他问随行的农官。
“回大人,长势极好!尤其是坡地种的红薯,藤蔓旺盛,预计亩产……恐不下两千斤!”农官激动地汇报。
“两千斤……”孙不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仙种”,果然是救命之物!只要撑到收获季节,粮荒便能大大缓解。
他又视察了工匠坊,看到炉火熊熊,工匠们正在日夜赶制铠甲兵刃;查看了流民安置点,虽然简陋,但秩序井然,妇孺们在组织下进行着各种生产。
回到内政司,孙不二铺开纸笔,开始给卡布写简报。他必须让大元帅清楚后方的实际情况,既不能隐瞒困难,引起前方担忧,也要展现出克服困难的决心和能力。
“……目前粮草,可支撑全军及流民三月之用。然,需未雨绸缪。臣已采取五项举措……开源节流,双管齐下。加之新作物长势喜人,秋后有望大增。请大元帅安心整军,后方供给,老臣……必竭尽全力,确保无虞!”
写罢,他用印封好,命快马送至帅府。
放下笔,孙不二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校场上操练的军阵,听着隐隐传来的喊杀声,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更有一股坚毅。
“大元帅在前方砺剑,老夫便在后方筹粮。这把剑能否锋利,能否饮血,就看老夫这后勤,能否跟得上了……”
他深知,自己掌管的,是复夏军的命脉,是万千军民的生路!这份担子,重如山岳!但,他义不容辞!
直播间的标题,也关注到了这幕后的英雄:【粮草为基:孙不二殚精竭虑,保障复夏军命脉!】
弹幕充满了敬意:
【孙老爷子辛苦了!】【后勤是大问题啊!】【土豆红薯是关键!】【以工代赈,好办法!】【主播放心,孙先生稳得住!】
前方,卡布在打造无敌的铁军。后方,孙不二在构筑坚实的根基。文武相济,上下同心!复夏政权,这艘在乱世中启航的巨舰,正凭借着强大的内部凝聚力和高效的运作,破开惊涛骇浪,坚定地驶向未知的远方!
而粮草的保障,便是这艘巨舰,能够远航千万里的……最根本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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