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归途，板车上的铁盒沉甸甸压着心事。林敬波的烟锅忽明忽暗：郑闽死前说...井底有鸳鸯。
林凛摩挲着玉佩接口，严丝合缝处露出微缩地图：石家村古井竟连着海底潜艇库！月光洒在玉佩上，并蒂莲的投影恰好映在爷爷胸口——那位置与潜艇舱门的锁孔分毫不差。
祖祠废墟在月光下露出全貌时，林凛突然拽住爷爷衣角：依公，石狮子...在流泪！
石狮左眼渗着水珠，在月光下像血泪。林敬波的手猛地收紧，林凛听见他齿缝里漏出的气音：...时候到了。
当铜钱钥匙第三次插进锁孔，地道里传来的不再是齿轮声，而是缥缈的军号声。十七个模糊人影在潜艇旁列队，月光穿透他们半透明的身体。
林凛碰了碰爷爷颤抖的手。老人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倒出颗朱红色药丸吞下。皱纹肉眼可见地舒展，佝偻的脊梁渐渐挺直。
依凛，林敬波的声音突然年轻了二十岁，今夜依公带你...收网！
潜艇舱门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门上的八卦图缓缓转动。林凛手中的铜钱钥匙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钥匙柄上的字迸出火花，在黑暗中划出道光弧。
滴答——
不是水声，是血。爷爷的指尖被舱门锐角划破，血珠滴在锈蚀的金属上，竟像硫酸般腐蚀出个小洞。洞里露出截线缆，绝缘皮上印着德文：Achtung! hochspannung!（警告！高压电！）
退后！林敬波猛地推开林凛。几乎同时，舱门地泛起蓝光，八卦图的离卦位射出道电弧，直劈老人面门！
林凛想也不想就把铜钱钥匙掷过去。的脆响，钥匙与电弧相撞，迸出漫天星火。钥匙在空中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三根银针——针尾刻着烧山火！
好险！陈鸣从阴影里闪出，护士帽歪斜，白大褂下摆撕开条口子。她甩出根绷带缠住爷爷手腕：电力超标十倍！这潜艇动过手脚！
林敬波却盯着银针喃喃：原来藏在这儿...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的疤痕在电弧映照下泛着荧光，那分明是幅微缩经络图！依凛！针给我！
第一根针扎入疤痕上的膻中穴，潜艇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第二针扎向百会穴，远处海面突然掀起巨浪。当第三针瞄准涌泉穴时，舱门内传出德语惊呼：Achtung! Selbstzerst?rung aktiviert!（注意！自毁程序激活！）
自毁？陈鸣脸色煞白，郑闽的同伙在船上！
最后一针落下瞬间，整个地道地动山摇。锈蚀的舱门弹开，腐臭的冷风裹着纸屑涌出。飘落的图纸上，林凛看见自己前世画的针灸草图，旁边标注着德文：Steuerungssystem gem?? Akupunkturpunkten（基于穴位的控制系统）
进去！爷爷把她往舱里推。幽蓝的应急灯下，控制台前坐着具骸骨，指骨仍按在红色按钮上。骷髅胸牌刻着：dr. Schmidt, chefingenieur（施密特博士，总工程师）
陈鸣突然尖叫：活着！这骷髅活着！
骸骨的眼窝里闪过红光，颌骨开合：Lin...Jingbo...wir haben...30 Jahre...gewartet...（林...景波...我们等了...30年...）
林敬波抡起扳手砸向控制台：等你老母！显示管爆裂的火花中，林凛看见舱壁刻满名单——都是蛟龙计划殉难者，首个名字被反复描红：林景澜。
太姑奶奶？她触碰刻痕的瞬间，整艘潜艇响起警报。泛黄的航海日志从舱顶掉落，摊开页贴着张照片：穿旗袍的少女站在潜艇前，胸口并蒂莲玉佩与林凛怀中的半块严丝合缝。
日志最后一行血字狂草：月圆之夜，石狮睁眼，蛟龙归海...
震动突然停止。死寂中，有道视线刺得林凛脊背发凉。她缓缓转头，看见舷窗外贴着张浮肿的人脸——正是郑闽咽气前凝视的通风口方向！
快走！林敬波拽着她往后舱跑。黑暗中无数细线缠上来，是潜艇的神经束——用针灸铜人经络改造的生物电路！林凛被倒吊起时，怀中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烫。并蒂莲投影在舱壁组成箭头，指向底舱的逃生阀。
依公！这边！她割断神经束翻滚落地。林敬波正用扳手与复活的骸骨搏斗，陈鸣的注射器扎进骷髅脊柱。当逃生阀旋开时，海水裹着月光涌入的刹那，林凛听见骸骨用德语嘶吼：
der drache...wird zuruckkehren...（龙...终将归来...）
咸涩的海水呛进口鼻，林凛在浮沉中抓住块漂浮物。月光照亮她手中的东西——竟是潜艇日志的防水封皮，内层烫着北斗七星图，星位嵌着粒龙眼核大小的珍珠。
波涛将她推上岸时，远处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手电光束划破夜幕，林丕稼的呼喊混着犬吠传来。林凛把珍珠塞进鞋底，在被人发现前，最后看了眼月光下的海面——
蛟龙二号的潜望镜正缓缓沉没，镜面上反光乍现，像极人眼最后的一瞥。
噗——
林凛的鼻涕泡炸在煎锅边上时，奶奶的锅铲正好拍在她后脑勺。死囡仔！看火看睡着！郑美娇一把扯过她往灶膛塞了把柴火，海蛎饼都焦底了，等下你依公跳脚！
油锅里的海蛎爆响，混着祠堂方向隐约传来的金属撞击声。林凛踮脚往窗外瞄，只见爷爷扛着锄头往祠堂废墟去，锄头柄上却沾着新鲜机油。
依嫲，依公锄地带扳手做甚？她故意用火钳敲了敲灶台。
奶奶手一抖，海蛎饼在锅里翻了个面：修石狮子！前夜台风刮的！可林凛分明看见她围裙兜里露出半截德文图纸——正是潜艇舱门上的电路图！
咻——
一支穿天猴炮仗从窗口射进来，在灶膛炸出团火花。林漺举着竹竿冲进来：依姐！石狮子眼睛会转！小丫头裤腿沾满泥巴，发梢还挂着半片鱼鳞。
林凛被妹妹拽出厨房时，正撞见三表婶陈鸣推着自行车进院。车篮里塞着个印有妇幼保健字样的药箱，箱缝却露出截潜水镜带子。
依鸣，今日不是下村打预防针？奶奶举着锅铲追出来。
陈鸣脚支地，白大褂下露出工装裤：改期了！郑家村井水泛油花，喊我去检测。她说话时，车把上挂的取样瓶叮当响，里面装的却是锈红色海水。
林凛趁她们说话，猫腰钻过晾衣绳。绳上飘着爷爷的旧中山装，袖口沾着蓝色油漆——和潜艇锈迹下的新漆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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